不得不说,这个世界上有的人只要一碰面就会像碘化钾碰上双氧水一样发生剧烈的化学反应,兰素和勺子就是这样的一对儿,见面就要斗嘴,有时候谁也不肯退步。 “你这爱强出头的毛病什么时候改得了?”勺子板着脸走了,就像他来的时候一样,一出病房就静悄悄的,连走廊的灯都没亮。 本以为这只是个小插曲,没什么心眼的杨依依翻个身就接着和衣睡了,留下兰素瞪着眼睛在一旁守夜,玩了一晚上的手机。 天亮的时候,杨依依勉强睁开了眼,一个哈欠还没打上来,就被兰素拧了一把腰间摊开的赘肉,嗷的一声清醒了过来。咬着牙刚要将兰素“千刀万剐”,却被她用食指贴住嘴唇,接着就听到她小声地说:“你听。” 杨依依满腹疑惑,侧耳仔细倾听了一会儿,什么声音也没听到,渐渐不耐烦起来,挥挥手有些恼火的说:“什么都没有啊!你让我听什么?” 兰素翻翻白眼,没好气地说现在已经快八点了,按理说医院应该有医生和护士来查房的,最少也应该有护士推着小车挨个病房的给病人送药什么的,可现在外面从昨晚开始,一点声音都没有,就算医生护士全都擅离职守,那其他病人哪里去了?家属们总不会都不出门的吧? 兰素说的紧张兮兮,可杨依依并没有往心里去,摆摆手说查房本身没有硬性规定,这个医院要稍微晚一会儿也说不定,至于外面没有声音,也有可能是住在这儿的病人及家属普遍素质比较高,知道要保持安静、不打扰其他病人休息的道理,咱们这个房间在楼层的最东边,听不到也是正常的。现在都已经是现代社会了,建国以后不准成精,国内的治安除了个别极端和败类,也还算好,用不着给自己套上“防弹背心”。 看到杨依依满脸不耐烦的调侃她,根本不信任自己,兰素有些气急败坏,一巴掌拍在床上,低声吼道:“我用名誉担保,昨天晚上整个在十二层住院的病人除了我们,全都搬走了!” 杨依依挑挑眉毛,问道:“所以呢?” “所以我们该走了!”兰素语气很坚定,提起她早就收拾好的包,把杨依依从床上拖下来,推进卫生间,“赶紧洗漱,我们马上出发,勺子肯定不会骗我。” 杨依依撇撇嘴,老老实实地接过牙刷,心想原来是因为勺子,怪不得紧张兮兮的,昨天晚上还嘴硬,人一走就乖乖听话,看来这关系不一般啊,改天有空得好好诈一诈。 不过那个扎辫子的家伙半夜三更闯进病房,只说了些没头没脑的话就走,看起来也不是什么靠谱的人,说不定是在恶作剧,拿她俩寻开心。 没有什么化妆品,杨依依在兰素的帮助下洗脸刷牙擦擦脸,素颜朝天,拿上她们的东西偷偷摸摸地打开病房的门。走廊里依旧寂静一片,兰素伸出头左右看了一眼,空无一人,赶忙搀着杨依依迅速地往电梯的方向跑。 神经紧绷的兰素让杨依依有些哭笑不得,她们和沈琮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凭什么就认定了人家要害她们?总得有点利益纠葛吧。 一开始还好,一切都在安静的环境下“秘密”进行,兰素在路过其他病房的时候还扒着玻璃看了看,果然没人,床铺还很凌乱,显然昨晚住在这里的人走得很匆忙。 伸手按下电梯按钮,两人背靠着墙壁一言不发,兰素在等待的时候也不忘四下警戒,还从包里掏出了一个电击棒,按了两下试试手,跳跃的电流发出滋滋的声响。 很快电梯铃声响起,贴着广告牌的电梯门缓缓打开。最先进入兰素视野的是一个男人的左臂,接着是他手里提着的一大堆早点,再然后就是沈琮惊愕的脸。 “你……你们在干嘛?” “没什么……嗯……晨练,对,我们在晨练。”兰素耸耸肩膀,讪讪地收起挥出一半的电击棒,皮笑肉不笑的掩饰脸上的尴尬。 看到她收起了武器,沈琮身后的两个人也先后收起了瞄准她的手qiang,神色间流露出对电击棒的不屑。 沈琮像什么也没看到一样,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掂了掂手里提着的纸袋,说:“我给你们买了些早餐,不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就每一样都买了点。” 兰素尴尬的笑了笑,不留痕迹的捅捅杨依依的腰,让她回话。杨依依感觉到了气氛的尴尬,正在努力组织语言,但没等她开口,沈琮就又把话语权揽了过去,根本没给她机会:“走吧,先回去吃点东西,我的那个朋友没有答应过来,不过他给了我一个东西,应该可以暂时解决你的问题。” 他一边说着一边领头往病房走,和他一起上来的两个人落在后面冷漠地盯着杨依依两人,逼得她们也不得不乖乖跟上。 进了病房,兰素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低头坐在床上,什么话也不说,还拉着杨依依的胳膊不让她去接沈琮准备的早餐,右手一直放在包里,眼神时不时地往门口那两人身上瞟,也不知道心里在盘算着什么。 沈琮没有在意她,在上衣口袋里取出个造型老旧的墨镜,样式有点像八十年代的□□镜,金属材质的镜腿有许多刮痕,镜片特别大,几乎遮住半张脸。透过镜片的一边看另一边完全是模糊的,像是蒙了一层擦不掉的灰,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像是从旧货市场淘来的。 沈琮一只手捏着这个东西,一步一步走到杨依依身边,突然手腕一翻就迅速抓住了兰素的手腕,电击棒的滋滋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兰素的痛呼,直击大脑的清晰痛感甚至让她怀疑自己的手腕被捏碎了,痛得她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你究竟想做什么?”沈琮似乎动了真怒,神色越来越冷,没有了招牌式的微笑,取而代之的是僵尸脸的冷漠。 “怎么了!?”杨依依看不到两人电光火石间的动作,但她清楚的听到了兰素的惨叫,来不及多想,她立马从床上蹦了下来,正好撞向沈琮的胸口。 这间病房的面积有个二三十平,但是沈琮刚才往前凑了几步,所以离病床的距离很近,也正因此兰素才想用电击棒迅速制服他,反被他给制服,但他这时候也已来不及躲避,只能眼看着杨依依直愣愣的“使出”一记头缒。 沈琮不想损坏了手里的墨镜,下意识地把手臂撑开,结果正好被杨依依撞了个满怀,直接撞得他退后两步,顺带着兰素也被拉下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沈琮顺势松开了抓着兰素的右手,又谨慎的后退一步,看着手忙脚乱想搀扶兰素的杨依依不由得眉头皱了皱。 他手底下的两个人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眼中看到惊讶,在他们看来,以沈琮的身手,他们现在应该在处理两个女孩的尸体了才对。 气氛变得有些剑拔弩张,兰素在杨依依的搀扶下站起身,右手腕无力的下垂着,完全不能活动,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正咬牙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杨依依到现在还不愿意相信只认识不到三天的沈琮会害她们,但是兰素的痛苦显然不是装出来的,容不得她多做考虑,下意识地喊道:“快叫医生来啊!” 话一出口,突然想起来沈琮说不定就是这里的医生,顿时心里一凉,赶忙要改口,一急之下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别、别!我……我们……” “呸……呸呸……”正当杨依依手足无措的时候,门口有奇怪的响声传来,接着睡眼惺忪的勺子推门走了进来。他一边揉着眼睛一边不停地往地上吐口水,还伸手将沈琮守门的两个手下拨拉开,神色不善道:“我说奶泡儿啊,你这儿的牙刷怎么掉毛啊,还硬的要死,整得我牙龈都出血了。” 听到这个称呼,沈琮的脸不由自主的抽了抽,轻咳一声,把手里的墨镜丢给他,淡淡地说道:“睡醒了就干点活,她们交给你了,谈好了告诉我。时间不多了……” “行,不过得先说好,让她去可以,她旁边那个人可不行。”勺子随手一抄,墨镜已经被他攥在手里,若无其事的打个哈欠,侧过身给沈琮让开了道,小声嘟囔着:“什么本事都没有的人,去了只会是累赘。” 沈琮耳根动了动,经过他身边时平静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收回目光,领着自己的人走了出去,房间里顿时只剩下杨依依、兰素和勺子三个人。 勺子撇撇嘴,转过身用脚后跟把门关上,对着两女就是一通数落,“不是让你们天一亮就走嘛?这都几点了,能不能让我省点心啊?” “还说什么风凉话,赶紧过来给我看看,×,那家伙下手真狠!这仇老娘记住了!”兰素此时明明正疼得龇牙咧嘴,都没空去管勺子的抱怨,却还不忘摞下句狠话。这么多年都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心里的憋屈都快要实质化了。 “可能是脱臼了,我领你下去找人处理一下,放心,他手底下的人还不会糊弄我。”勺子托起她的右臂看了看,扶着她慢慢往外走。 原本搀扶着兰素的杨依依被留在原地,丢了视野的她自然没办法自己跟上去,而勺子显然也没有带着她一起去的意思,不免略感尴尬。 不好意思开口让他们带上自己,她只能慢慢摸索着坐在床边,长舒一口气。 整个十二层寂静无声,只有最东边的一间病房里有一个女孩静静地坐在床边,她面向着窗户,手放在膝盖上端坐着,窗外的阳光洒落在窗边,窗内的她双目无神,神情有些沮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