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差点给忘了。”刚走出门的勺子一拍脑门又折了回来,把兰素一个人丢在外面,径直走到杨依依面前,对她说道:“抬头。” 杨依依下意识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过头去,下巴刚一扬,立马感觉到耳朵和鼻梁被挂上了什么东西,再一眨眼睛,世界一下子又有轮廓了。那边靠墙摆放的几张沙发、壁挂的液晶电视、半拉着的窗帘以及面前站着的男青年,都通过她的双眼清晰的传进了大脑,只是看起来有些昏暗,色彩有些淡。 她记得现在大概是早上七点到八点之间,可此时眼里的一切让她感受不到清晨的朝气蓬勃,只看得到窗外的阳光是一团淡淡的白色,没有昔日的温暖感觉。 重新把视线收回,她仔细打量了眼前这个留着辫子、痞里痞气的男青年,想说几句感谢地话,却被他挥手打断了,“你等会儿,我回来再跟你解释。” “额……好……”杨依依点点头,静静地坐着,目送他们离去。本以为失而复得会激动的无以复加,可真的当她恢复了视力,预想的兴奋感却没有到来。回想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只觉得像做梦一样,根本理不出头绪。 身上的手机已经没电了,联络老爸的想法也不得不压下来,她站起身来转了转,整理整理头发和衣服上的褶皱,然后直勾勾的盯着桌子上沈琮带来的早餐。 到底是没能拗得过自己的肠胃,馋虫上脑就把兰素的话都扔在了脑后,杨依依一边吃一边在心里内牛满面的对兰素说声对不起,想着只吃几口垫垫肚皮,结果一张嘴就停不下来,直到打个饱嗝才讪讪的停手。 一顿早餐的功夫,兰素和勺子就回来了,一推门就看到她挺着个肚子坐在沙发上,桌子上一片狼藉。 “要死啦!吃这么多?!”兰素一脚踹开走在前面的勺子,纱布吊着胳膊嚷嚷道:“我才出去这么一会儿,你就把那个王八蛋拿来的东西都吃了?你真是经不住一点儿糖衣炮弹呐!” 杨依依不好意思的摸摸头,不敢说话,倒是被踹到墙上的勺子搜着屁股解释道:“没事儿的,沈琮那人臭屁的很,不屑于耍什么小手段。” 他一说话,兰素立马就把矛头指向了他,柳眉一竖问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勺子立马双手举过头顶,一脸无辜地陪笑,“哪儿敢啊,您要是想知道什么就问啊,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那你说说,那个王八蛋是干嘛的?”兰素的神色缓和了一点,走到杨依依身边坐下,没好气地剐她一眼。 “他吧……他挺有钱的……”勺子挠了挠后脑勺,皱着眉头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干脆一拍大腿道:“算了,你这么一问我也不太好回答,这样吧,你听我讲,没用的话你就当耳边风,有用的你就偷着乐,反正能说的我都说,我没说的你也不用再问,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兰素被他憋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强压着怒气说道:“说!” “得嘞您呐!”勺子一挑眉毛,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蹲在两女对面,抿了一口纯净水,拿起杨依依的手机往桌子上一拍就唾沫横飞的嘚啵得起来。 据勺子所讲,他之所以会来这里是因为接受了沈琮的委托,而他本人在京城的圈子里算得上小有名气,之所以肯来,是因为家里老爷子几十年前和沈家人有过一笔没做成的买卖。 当时秦老爷子收了沈家人的钱,答应帮他们办成一件事,结果约定的时间到了老爷子却因为一些私事儿没有去赴约,只能把钱给人退了回去。 按说钱也退了,事儿也就过去了,可是老爷子一生最讲信义,买卖不成仁义在,后来偶然听说沈家人那次的损失不小,折了好几人的性命,心里就有点过意不去,于是就写信承诺只要沈家人开口,就免费帮他们做一件力所能及的事。 然而沈家人从那以后就渐渐脱离了他们所在的行当,转而下海经商,二十多年来赚得盆满钵满,两家人也早已断了联系。原本以为他们早就把那个承诺抛之脑后了,谁知道不久前沈琮竟然拿着那张泛黄的信纸堵在勺子家门口,那信纸上面还有老爷子盖的印章,容不得他抵赖。他当时对这事毫不知情,只好给老爷子打了一通电话,电话那头的老爷子听后沉默半响,就只说了两个字,“去吧。” 后来他根据地址来到这儿,正好看到兰素开车进了医院的门,出于好奇就打听了一下,结果发现沈琮似乎想要带着她们一起去,这才半夜三更爬上来通风报信,让她们赶紧收拾细软跑路。 讲到这里,他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喘口气的功夫兰素忍不住问出了心里的疑问:“老爷子和沈家做的是什么买卖?你干的行当是什么?那个王八蛋又让你帮他做什么事?” 一连三个问题,勺子一口气差点没背过去,无奈地摊摊手:“不是说好了不问的吗?” “少废话!说!” 兰素一瞪眼,勺子就乖乖的摆摆手,低下头准备老实交代,他慢慢腾腾的把杯里的水喝完,身体向前倾斜,轻声说道:“你问的问题答案可以用八个字来概括——偷坟掘墓、升棺发财。再简而言之,就是盗墓。” “什么?!”两女都被他的话惊呆了,都睁大了眼睛盯着他,杨依依更是语无伦次的说:“这……这……这是违法的啊!” 勺子两手扶额顺着头发往后理了理,笑着说道:“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们和盗墓贼不一样,我们是为了守护爱与正义、维持世界和平,嗯……才不得不下地卖命嗲。” “胡言乱语,你大概需要去医院的精神科看一看。”兰素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拉起杨依依的胳膊就要走。 “哎哎哎!”勺子赶忙拦住了去路,苦笑着说:“你走可以,她不能走……” “凭什么?”兰素抬头看着勺子,两人几乎要贴到一起,“你们还想强行留人?” 杨依依一看势头不对,连忙把两人推开,劝解道:“万事好商量,咱们心平气和的谈一谈。” 兰素一把把她拉到身后,说道:“你没听他说吗?那个王八蛋想带着你去盗墓!我就知道那家伙贼眉鼠眼的肯定没安好心,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接着她又问了勺子一句:“你是打定主意跟他一伙了?” 勺子深吸一口气,叹道:“没说要你去,你想走随时都可以走,但是她如果不去,视力就永远不可能恢复。那个墨镜的主人,也就是唯一能治好她的那个人,就在我们要去寻找的那座墓里。” 他停顿了一会儿,接着对杨依依说道:“去不去你自己拿主意吧,看在这傻妞的份上,我保证没人能强迫你。” 杨依依愣住了,心里面犯了难,接受过的教育告诉她盗墓这种事情一来触犯法律,二来丧尽天良,实在算不得光彩。可是失去的才懂得珍惜,双眼作为探寻世界的门户,对人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如果真的如勺子所说,不去就不能恢复视力的话,自己岂不是这辈子都要顶着这副丑了吧唧的蛤m镜在昏暗的镜片下生活了? 自己废寝忘食都要追的美剧、记录在册却还没来得及欣赏的美景,难道都要跟自己say goodbye了? 一想到这就觉得心里无比的难受,不由得咬着下嘴唇低下头,纠结了许久,最后还是狠下心,打定了主意跟去搏一搏。 她知道兰素肯定是不想去的,便歪着脖子对她露了个笑脸:“素素,你回去吧,我跟他们去看一看,放心吧,我现在虽然视力还很模糊,但照顾好自己还是没问题的。” “放P!我能让你自己去?”兰素白了她一眼,把自己的包往床上一丢,对勺子说:“这下满意了吧?” 勺子的脸皮笑肉不笑的抽了几下,让她们好好休息,他就在门口待着,想出去了就跟他说一声,然后就去了门外。 杨依依看着坐到沙发上叹气的兰素,心想人家一直在为自己着想,为了自己这两天东奔西走的都没好好休息过,自己却总惹她不高兴,还不听她的主意,实在有点不好意思,就轻轻地走到她身边坐下,攥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大腿上。 就这么干坐着好一会儿,等到杨依依肚子里的食物消化的差不多了,血液重新供给了大脑,才“含情脉脉”的抬头看向兰素,和往常一样组织了一堆发自肺腑的情话,正要带感情的讲给她听,却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靠着沙发睡着了。 大概真的是太累了,手腕的疼痛都挡不住袭来的睡意,兰素睡着时还皱着眉头…… 临近中午的时候勺子提着个背包叫醒了她们,睡眼惺忪的被带上了一辆大巴车,等她们反应过来,车子已经驶出医院大门了。 “现在就要走?”兰素拍拍勺子的肩膀,略带不满的说:“我们可还什么都没准备……洛阳铲、罗盘、寻龙尺,这不是都要准备的吗?” “哎呦呵……行家啊!”勺子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给她比划个放心的手势,让她到目的地再准备也不迟,不过要小心点她的手,必须得固定一段时间,免得落下后遗症。 一辆大巴车除去司机就只有六个人,同行的除了勺子还有沈琮和他的两个伙计,勺子还带了个背包,沈琮他们则干脆空着手,一上车就睡,看样子睡得还挺熟。 在机场周边简单吃了点东西,六个人上了飞往西安的飞机。兰素、杨依依和勺子坐在一排,睡觉、看书、研究地图,三个人各行其是,一路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