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清月无意瞒你,只是只是怕你知晓了,会生气。”
清月深垂着头,声音微弱。一块素净的帕子,被她紧紧攥在手中。
闻话,齐文鸢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了些,宽慰道:“怎么会,情投意合,原就是件喜事。”
一直秉承恋爱自由,婚姻自由。她断然不会认为这是,私相授受。
“等到年节一过,我就着手操办你们几个的婚事。”她攥紧了那珠链,若有所思。
清月红了脸,满脸感激的抬起头来。然后,微一沉吟,问道:“小姐,郡王的心思,您一向清楚。不知,您有什么打算?”
嫁过人,她自然是要回到高凉去的。到时候,鞭长莫及,即使她想操一操心,必然十分不便。
定定神,齐文鸢的面上,覆盖着一抹惆怅。将珠链拿在眼前,仔细端详了一下,然后,一狠心递了过去,道:“高凉我是断然不会去的,下次,却要来送合婚庚帖的时候,你让他一道还了回去。”
话音落,她揉着眉心,靠倒在椅背上。摆摆手,让清月退了下去。
心乱如麻。所有的事情,交织在一起,像是一张大网,让她几欲喘不过气来。
进一步难,退一步也难。
年节来临的时候,伴随着一场纷扬的大雪。莹莹白雪,更显得春联的通红。
因着与父亲的和离,今年年节,娘亲就留在了莫府中度过。
没了娘亲的陪伴。守岁也变得索然无味。齐文鸢只看了几眼书,就早早的睡下了。
倒是小满一脸的兴致,拉着春桃,围着炭火,整整说了半夜的话,直到凌晨才去睡下。
次日一早,齐文鸢就起了床。迟迟不见小满与春桃的踪影。她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
问过清月,清月才回答说,是昨儿熬得太晚。如今,正睡的香。
她笑着,下了命令,不让旁人去打扰。仔细年节里出除了庆祝。并没什么事情。该做的准备,年前便已经备好了。
梳洗完毕。便去见了老祖宗。几房的人都在,说起齐文碧的时候,老祖宗红了眼,泪便掉了下来。
小小年纪。就香消玉殒,命运实在是不济。
碰见大哥的时候,她的眉间含笑。装作漫不经心的打听起韩傲如何。齐敬诗却摇头说不知,自打上次一别。他们也再没见过面。
她松了一口气,手里握着的雪团,融化成细流,从指缝间流了下来。
吃东西,吃东西,吃东西。
从古至今,年节的几日,似乎要将一年没吃的东西,尽数补了回去。
她并没什么食欲,只用了极少的一些。小满见状,满脸不敢置信,一本正经问她,何时转了性。
初一,按照一贯的习俗,是不能走亲串戚的。所以,她尽管心系娘亲,也只能巴巴的等到第二天,才去了莫府。
表兄并不在府上,娘亲说,是被皇上召进了宫中。
镜儿似乎颇受皇上重用,会不会是因了你的关系。莫如雪猜测着,有些怀疑的望着自己的女儿。
苦涩的摇了摇头,如今,她与孟君浩连君子之交都算不上,只留在一个师兄妹的名分在罢了。
午后刚用过膳,表兄倒是回来了。她喜出望外,同他提起春杏的事来。
表兄的沉默了良久,表情渐渐凝重起来,为难的道,春杏,他倒是不曾在意过。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照射下来,落在莹白的雪上,倒有了几分的暖意。
站在天光底下,齐文鸢只觉的刺目的很。她望着白雪中长身玉立的少年,满心纠结的问出了口:“皇上,他可还好?”
微微一怔,莫玄镜正色道:“很好。”一双清澈的眸子,打量着齐文鸢。他的心中沉淀着一抹担忧,莫不是自家表妹一直以来钟情的人,是皇上。
念头一起,从前的事情,就一幕一幕出现在脑海。广袖中的双手,也因此而变得冰凉。
“一过完年节,就要选秀了。”莫玄镜试探着说了一句。
心头一紧,齐文鸢只觉呼吸都要停掉,晃在眼睛里白色,这会看起来,竟像是葬礼那片片的白布上。
她咬着牙,勉强自己平静下来,努了努嘴角,挤出一抹涩然的笑来,道:“是么?”
迟早会有这一天,只是这般突然发生,她总是有些接受不了。
一想到,有那么多明媚的面庞,要陪伴在君王侧,就觉如鲠在喉。
皇宫那地方,从来都是只闻新人笑,不听旧人哭。暮去朝来,颜色故。
莫玄镜点着头,心中已经雪亮。他斟酌着劝了一句:“鸢儿,皇宫那地方是龙潭虎穴,我与姑母都不愿你去。”
“我听你们的。”从牙缝中挤出五个字来,她只觉用完了全身的力气。
过完年节,掐指一算,也不剩多少日子。数十天,几个月。
她板着指头,一板一眼的算起来,晶亮的眼眸中,湿湿的一层。为什么,他是高高在上的君王。
冷风拂面,带着种微薄的凉意。不远处,雪白的粉末,被风吹起。然后,在日光里。渐渐地消融了。
一切都会了无痕迹。她有些难过的想着,指甲尖尖,仿似要嵌进肉中去。
再回到齐府,已是傍晚。
街道上因为年节的缘故,分外的冷清,没了橘黄色的灯火,亦没有袅袅的炊烟。马车缓慢行着。路面上的雪已经融化了。露出青色的砖面。
齐文鸢掀开车帘,任凭冷风灌进来,麻木面上的每一根神经。清月握着她的手。一言不发,只将掌心的温度,一点一点传递给她。
府门口的长巷中,渺无人烟。只从高高的砖墙中,露出一点点微亮的光。
下了马车。吩咐车夫先行带走了马,齐文鸢站在愈发浓重的夜色中,浑身冰凉。
下意识的去瞧那株树,似乎。依然残留在熟悉的温度。
突然间,背后一暖,像是跌进了某人的怀中。浓烈的男性气息。不绝于缕的嗅进鼻中。
正欲挣扎,耳畔传来少年的低语。“鸢儿,鸢儿。”他臂上的力度越收越紧,似要将她嵌进怀中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