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妃宫中,弥漫着腥咸而苦涩的味道。内室门外,小宫婢摇着扇子守着炉火熬药,罐子里漆黑的汤汁咕嘟咕嘟冒着泡。
宫婢们鱼贯出入,送了温水进去,端着血水出来。
这些天,是严卿封妃以来,宫里最热闹的时候了。
奉临坐在床边,用新菊递来的帕子,轻轻擦去严卿额头上的冷汗。人还没醒。
“皇上”新菊跪下,委屈的说:“娘娘待公主、皇子犹如己出,绝不会做伤害他们的事。求您明鉴。”
“朕知道。”奉临语调平缓。“你起来吧。”
严卿听见身边有动静,皱了皱眉,好半天才睁开眼睛。
“皇上,娘娘醒了。”新菊抹了泪,喜声道:“您瞧,娘娘睁眼睛了。”
奉临一手将帕子递给她,一手摸了严卿的额头,道:“没那么烫了。”
“皇上?”严卿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皇上,是您么?”
她激动起来,双手握住皇帝的手腕坐起来。这一动,撕裂了身上才愈合不久的伤口,钻心的疼。“唔”
“是朕。”奉临扶着她躺好:“别乱动。”
严卿的眼泪,瞬间决堤。她知道自己的哭相一定不会好看,可就是忍不住:“臣妾还以为,再也见不到皇上了。”
“别胡说。”奉临的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多少温存。“眼下调养好身子最要紧。”
“臣妾没有指使人伤害姐姐。”严卿咬着牙,铿锵有力的说。“臣妾是进了刑房才知道,他们从宫里抓到孙一乐。可那个时候,臣妾先去了积福堂,又去求见了皇上,根本就没见过孙一乐”
“朕知道。”奉临安抚她:“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别多想。”
怎么能不多想,她差点因此送命啊!只怕还要背负陷害亲姐的罪名。往后怎么在宫里抬得起头。严卿不甘心,哽咽道:“皇上,臣妾不怕死,就怕死的不明不白”
他的食指贴在她薄薄的唇瓣上,微露笑容:“你不会有事的。朕吩咐他们用了最好的药。稍后,外头进贡的玉肤散朕叫人给你送来,涂了,疤痕都不会留。”
严卿握着皇帝宽大的手掌,动容的说:“多谢皇上关怀,臣妾于愿足矣。”
想起奉仪,她又猛得坐起来:“皇上,奉仪的事查清了么?凶手找到了么?还有奉举,他怎么样了?”
衣裳透出嫣红之色,奉临蹙眉:“你别乱动,事情还在查。奉举没事。”
他轻轻的扶着她躺好,对新菊道:“去取药来。”
支开了内寝的人,奉临抚了抚她的脸颊,动作轻柔:“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养好身子。奉举身后不能没有严家的人。”
严卿轻颤一下,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皇上”
“好了,等下让新菊替你换药。”奉临的语调依然温存:“你昏睡了三日朕便不放心了三日。这下好了。”
“使皇上牵挂,臣妾心中不安。”严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不出难过。原来皇上当真只是要她保留严妃这个位置。将来
这样的将来,她忽然不敢想。
“皇上,您要去哪?”严卿看他要走,心狠狠一抽。“别走!”
“朕还有折子要看。”奉举轻轻抚了抚她的额头:“你乖乖歇着,朕明日来瞧你。”
皇帝的背影,把严卿心里唯一的一点暖意带走。看见新菊端着药进来,她凉凉的问:“你说皇上为何就是放不下姐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