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浑身一震,真给米又说对了。米又听不懂我们的话,不断拿眼看我。
我快步走到幺叔身边,把情况跟他俩说了,幺叔也是眉头一缩。
祖公那边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我已经没怎么听进去了。当时局面一片混乱,已经完全不在我的承受范围内了。
幺公那边吵吵闹闹的,好像还动上手了,我爹他们赶忙拉开。祖公以为我爹他们要助战,吵吵嚷嚷地说你们做出这种事还有理了,谁家还没人啊之类。
我幺叔曾跟我说过,他其实最怕的是我爹这样的人,平时温吞水,谁要真给他逼急了,我爹的战斗力足以秒杀两个他。当时眼看局面失控,我爹和我大伯唰地站了出来。
我爹黑着脸,掏出弹簧刀在自己手臂上划了一道,顿时鲜血淋漓。
我爹说,今天我们家理亏,各位叔伯批评也是应该,但是现在还有时间,与其在这儿争,让别村看笑话,不如放手让我们家去解决问题。假如五天后事情没解决,到时不用叔伯们问罪,我们全家自行离开,永不再踏入黑石村半步。我秀华我爹名家祖坟迁或不迁,悉听尊便。如今我妈刚离开,谁再敢在她屋前闹,别怪我们兄弟翻脸不认人,最多大家鱼死网破。
我爹这话说得决绝,既给足了对方面子,又震住了所有人。最后村长出面调停,大家才慢慢散去。祖公几个年长者最后才离开,临走前威胁我爹,要是五天后事情没解决,我叫人拆了你家房子。我爹他们也不搭腔,闷头前后进了屋子。
在我们家所有男丁里,我爹是被认为最能拿主意的。我大伯当过兵,但是性子软我三叔平时耍嘴皮子的功夫厉害,大场面从来不敢出头我幺叔性子急,打架做开路先锋还可以,动脑子的事他不在行我爹为人处事拿捏得当,有勇有谋,众兄弟也都服他。
我爹那番话,虽然无异于给我们家定了死期,但迫于当时情况危急,家里倒也没人对他表示异议。我爹问幺公现在怎么办。幺公想了想,看了眼米又问我她是谁。
我把一路上遇到的事情跟幺公他们说了,幺公脸上稍有喜色,握着米又的手说仙姑好歹救救我们王家,弄得米又哭笑不得。
米又说我们现在得去阴婆家看看,有时候尸体是会说话的,运气好的话,我们可以从阴婆的尸体上获取一些有用的信息。
我爹他们满面愁云,我问怎么了。我爹说,阴婆是今早被人发现的,他没有子女,也没人知道他原籍在哪,村长让派出所的人给带走了,想看尸体不太现实。
米又说那没办法,只能晚上去阴婆住的屋子转转,看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她看了眼屋里的人,然后指了指我说,二小得跟我去。
我心说她怎么也跟着这样喊我了,刚认识时还一口一个哥的,看幺叔在一旁挤眉弄眼的,估计又是这老小子捣的鬼。
我妈问为什么。米又说她需要帮手,而我跟阴婆关系特殊,如果实在找不到线索,到时可以试试通过我跟阴婆通灵。
看我妈放心不下,米又笑着安慰她,没事的,我保证你儿子一定平安回来。
我见她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当时真有一种自己是她弟弟,甚至是她小徒弟的感觉。我原本心里害怕,又困得要命,给她这么一说,脾气也上来了,拍着胸脯表示自己没问题。
商议已定,我妈她们草草弄了午饭,不过大家都没什么胃口。
饭后幺公给每个男丁分配任务,该安抚的安抚,该联络的联络,该送礼的送礼。
我妈拉着米又的手,跟她聊些女儿家的事,米又不停地咯咯直笑,其间有意无意地瞟向我,说自己还没想过这些。
我们昨晚累坏了,下午休息的时候我一沾床就人事不知了,以至于米又喊我起来时我根本辨不清东西南北。米又说时间差不多了,该准备准备出门了。我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
我妈让我带上手机,米又想了想,觉得应该不碍事,由着我去了。我爹把我俩送出门。临走前,我似乎听到我爹在身后闷声说了句,小心点。
山村不比城市,夜里没什么娱乐活动,村民们早早地就关灯歇息了。少了灯光,整个山村立马笼罩在茫茫的黑暗中,如同沉睡般悠远宁静,只有偶尔的狗吠声和夏虫的低喃。
我打着手电跟在米又身后,见她不说话,心里空落落的,又不敢表现出来,为了缓解气氛,就随口问她白天我妈都跟她说了些什么。
米又不回头,笑了笑说嬢嬢想让我给你当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