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头来。”
舒虞微微抬起下巴。
沈惜柔看到了熟悉的双眸,清澈,明净,她慌得往后退了一步。
定了定心神,又说道:“摘下面纱,给我看看你的脸。”
舒虞抬手抚了抚面纱,畏畏缩缩道:“我容貌鄙陋,恐污了贵人的眼。”
刚刚被掌掴的舒慧插嘴道:“是啊,表姐你是不知道,她长得可吓人了呢。”她想捂着嘴笑,碰到伤口,疼得直抽冷气。
沈惜柔心烦意乱,尤其是见到这双眼睛,她强硬的说道:“都是自己家的姐妹,有什么好吓人的?”
舒虞期期艾艾的摘下面纱,脸上的黑斑暴露在人前,饶是沈惜柔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被吓了一大跳。
舒虞惊慌的捂着脸,哭道:“我就知道我长得吓人,侧妃娘娘非得逼着我摘下面纱,您身份尊贵,但是也用不着这么折辱人吧?”
周围目睹这一切的姑娘们道:“是啊,沈侧妃明知道这位姑娘容颜有瑕,却还强迫人家摘下面纱,把人家伤疤撕开,当真是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唉,这位舒姑娘真是可怜,长得丑陋又不是自己的错,沈侧妃实在是太过分了。”
“你们小点儿声,也不怕得罪人。”
“侧妃又如何?对自己表妹都这么恶毒,我可看不惯。郭姑娘说得对,这沈侧妃比起自己的堂妹可差得远呢。”
那姑娘的声音戛然而止,只因为同伴扯了扯她的袖子。
舒虞见目的达成,捂着脸,羞愤的跑开。
这招可是跟沈惜柔学的,前世,沈惜柔惯会扮可怜,不少人都误解她欺负沈惜柔。
沈清虞是靖国公嫡女,身份尊贵,就算为自己辩解,众人也不会相信。
如今两人身份来了个转换,也让沈惜柔尝一尝被冤枉的滋味。
沈惜柔气愤,想到刚刚太子的话,又不敢多做停留,只是对吴嬷嬷道:“看来我惹表妹伤心了,嬷嬷,你回去以后替我向表妹道个歉。”
吴嬷嬷为自家小姐抱不平,心里面将舒家两姐妹恨透了,若是没有她们怎么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
舒虞浑身舒畅,将面纱重新戴上,然后趁无人注意,朝着琉璃宝塔的方向走过去。
琉璃宝塔一共九层,每一层的檐角都悬挂着铜铃,风一吹,清脆空灵的铜铃声飘荡在整个佛寺。
当然,燕璟不会只是来欣赏风景。
琉璃塔内每层都设如火炬般明亮的蜡烛,而塔顶,则摆着最为精巧华丽的篝灯。
燕璟作为太子,需登上琉璃宝塔,亲自将灯芯点燃。
此举是为了向佛祖祈愿保佑大周,亦是像百姓昭告他太子的身份。
他与郭采薇并肩踏上台阶,虽然楼高九层,爬台阶十分累人,但是一想到登上顶层,点燃篝灯的意义,燕璟充满了斗志。
众人都跟随着燕璟二人,舒虞正好趁所有人不注意,绕到了琉璃宝塔侧面,推开小门,那里也有着盘旋而上的楼梯。只不过这条楼梯偏狭窄,台阶上还有着厚厚的油渍。
大报恩寺的僧侣每月就是挑着灯油从这里上去的。
舒虞提着裙摆,快速的往楼上爬去。
呼呼,好累呀!
刚爬到五层,双腿就开始打颤。
等回去了,她要日日跑步练武!
舒虞好不容易爬到了九楼。
因太子殿下要来,顶层已经提前清了场,正殿没有一人,僧人们只是在门外守着。
头顶镶嵌着纯金制成的宝珠,八面墙上绘着天王、菩萨,柱体饰有狮子、飞象、谛听等佛教中的神兽,脚下的地砖镂刻着云头、麒麟、瑞鹤等图案。
更令人心生敬意的,当是那三尊高约三米的神圣庄严的金身佛像。
佛像前是一个高约一米的十五连盏铜灯,整体造型宛如一棵大树,十五条枝头托十五只灯盘,高低有序、错落有致。树干上有数个小沙弥,或坐或卧,或盘膝修行,或阖目诵经,看上去甚有意趣。
其中最高的一个枝头,托着的灯盘之中的蜡烛足有儿臂之粗。
这就是等会儿燕璟需要点燃的佛灯了。
舒虞从袖子中取出一个小巧的水囊,里面装着的是热水。她踮起脚尖,将水浇到了最高的枝头的蜡烛上。
外面传来脚步声,还有开锁的动静,舒虞心扑通扑通直跳,准备躲进刚刚上来的楼梯间。
她还没来得及回头,后背撞上硬邦邦的东西,舒虞惊得倒抽一口气,身后那人却捂住她的嘴巴,抱着她几步躲进了楼梯间,然后阖上了门,将门从外面关上。
与此同时,正门也被推开,燕璟与郭采薇二人一块儿走进正殿。
舒虞不敢发出声响,抬头,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到头顶那人脸上戴着的精致的面具,那人也盯着她看。
在这昏暗的隔间,他的双眸却明亮有神,宛若星辰。
“想不想看到他出丑的样子?”那人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不言而喻,自然是指燕璟。
舒虞下意识点点头。
那人握着她的手,顺着台阶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