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暴雨,她急着从地里赶回来收衣裳,没顾得上脸上的黄粉被雨洗褪,这才叫方家二少瞧了她的真容,自此念念不忘。
梁氏一声喟叹,瞧着眼前懂事的女儿,心里的愧疚愈加沉重。
当年,她答应过庄夫人要好生照看大小姐的,她没做到!
娘儿俩还未说几句,院外忽然传来一阵妇人噼啪的说笑声,想来是媒婆领着迎亲的人来了。
梁氏含泪扶着女儿出门,心里又是涌起一股酸楚与不舍。
那时贺家逃命匆忙,没带什么贵重的物件,而三年前,贺炜大病了一场,家里也无多余的银钱为贺桩添置嫁妆,只叫轿夫携上两只木箱来冲个门面。
梁氏扶着贺桩,将她的手交给媒婆,贺桩却是不愿动了,媒婆几次催促,她忽而回身跪地,细柔的声线很轻,散在风里总觉单薄,“女儿多谢爹娘多年抚养之恩,今日无以为报,只求爹娘受下女儿的三个响头。”
贺氏夫妇立在风中,鼻头酸涩,梁氏忍不住拿出手绢,低低抽噎着,贺炜开口道,“你此去,便是为人妇,日后便是大人了,凡事该听从你夫君,可不许耍性子了。”
贺桩点头,“女儿谨遵父亲教诲。”
就这样,贺桩辞了爹娘,出了家门,跨过清河,来到镇口打铁汉樊络的家。
初冬日头短,还未到酉时,天色隐约暗了下来,贺桩进了简朴的新房。
没多久,正门便被一道高挺魁梧的身影挡住了光线,屋里一下暗了下来,待他进了屋,露出一张髭须满面的容颜,此人正是樊络。
此时只闻屋外呼啸的北风,正堂长身而立的男子一脸淡漠。
他夜能视物,环顾四周,主屋亮起昏黄的光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