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书房内,子欢整理好身上的衣裳,眼睛一直盯着外面。心里想着沈言约她晚上去沈府一趟的事,据说是沈言的母亲沈大人要见她。小柳在一旁候着,欲言又止。 等子欢准备出门了,小柳还在原地。 "有事吗?" "主人房那边……" 小柳还没说完,她的主子子欢已经挥手让她下去。 子欢知道小柳要说什么,无非是苏凉玉那边。自他清醒后,她早歇在了书房,连日常用惯的寝具也一一搬了过来。因为师傅的事,两人心里都有了裂缝,既然如何,不如不见,她欠下的那些愧疚早就随着师傅的消逝而一点点消失了。 宫内 等子欢结束诊疗,旁边候着的姑姑立刻上前询问情况,她如实作答。 这里是太上皇的寝殿,子欢原先是在太医院那里做事,为后宫的侍君诊治,一月前太上皇突然把她召到这里,却不是为太上皇诊治,而是为寝塌上的人诊治,隔着幔帐看不清全貌,从脉象看却分明是男子来着,脉象奇异,昏迷多时,与她相识的故人一样,这种情况她处理过,如今再细看,还探出了喜脉。 "此事不得对外宣扬。"坐于床边的太上皇说道,眼神一直未从塌上之人身上离开过。 "臣谨记。" 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宫内人心惶惶,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今日听说女皇又未早朝,凤体抱恙,宫内禁卫人手增加,一派森严,出入都要检查,手续繁琐。 正要往太医院回走,远远瞧见一宫侍弯腰捡拾落地的玉佩,掌心有一猩红的胎记,这个胎记子欢熟悉得很,大师姐右手掌上便有这么个胎记,但师姐人此刻应该在百花谷那边。等她回过神,那人已经不见了。 沈府 沈言的母亲是两朝元老,为人刚正不阿,两袖清风,这样的性格却有沈言这个油嘴滑舌、斗鸡走狗的女儿,沈言经常出入风华雪月的场所,其母却是洁身自好、一派严谨。当初子欢会认识沈大人,除了沈言的关系,还有一点让沈大人看中了,从前跟随在师傅身边时,子欢有学过棋艺,有时候心情不舒爽时,她也会独自下一夜棋,自己做自己的对手,就是这手棋艺被沈大人看中,之后沈大人才对身为沈言的狐朋狗友的子欢刮目相看。官场上的事,子欢偶尔也会与沈大人叙说一番,更多时候子欢会把沈大人当成自家长辈看待。 原想着沈大人是手痒,欲唤她来下几回棋,刚进沈家门就见沈府正厅中除了沈家人,在座还有一名年轻公子和一名年纪与沈大人相仿的女人。 一番介绍下来后方知,来人是当地赫赫有名的方员外以及其长子方清。传闻方员外是当地的富人,且为人乐善好施、宅心仁厚,其子知书达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此次来访是与老友叙叙旧,交谈间,方员外的眼神时不时在子欢身上来回。 子欢应了应沈大人那边的问话,眼睛暗暗瞥了一眼一旁的沈大人之女沈言。沈言打着呵呵,一脸无辜。 沈言其实也不知今日她母亲会为子欢做媒,表面上是老友叙旧,实则是老丈人看媳妇。怪不得最近她母亲提了几回子欢打光棍的事,原来是在打这算盘。 沈言虽然和子欢相识并不长,但在其实在这之前就已经知晓有赵子欢这个人,以及子欢那位苏家夫郎的事,可以说京城没有人不认识子欢那位前夫。这一年沈言有留意过子欢,总觉得子欢心中是有人的,就凭她这些年混迹欢唱的经验。现在自家母亲竟然还为子欢做媒,这事沈言她真的一点都不知情。 方员外和沈大人在寒暄,沈家主夫时不时应上几句,方家公子方清在没有问到他的时候会安静坐在一旁,礼数周到,倒也是芝兰玉树之人。 看着那安静的年轻公子,子欢心里却是未起一丝涟漪。这样芝兰玉树的人,该有和他相衬之人,那个人绝非她赵子欢。她和苏凉玉那段乱糟糟的姻缘早就打了死结,再牵扯一个人,只会又毁了一桩姻缘。 几杯酒水下肚,子欢身体有些发热,漆黑静谧的屋外陡得瞧见了她的师傅,还是一如从前的样子,一身白衣,斯文优雅。师傅曾问过她,想不想娶夫郎,那时的她埋头整理药草,一时反应不过来问夫郎是什么。 师傅笑了。夫郎就是能与你共渡一生的人。 我想一直待在师傅身边。 眼神迷离看着沈家漆黑的院子,子欢苦笑,原来自己那时说了那句话啊。没有苏凉玉,没有师傅的临时嘱咐,在师傅死后,她或许是想一个人独自老死,她年少时,她的心里只有师傅一人,看着师傅和师娘站一起,她心里会莫名的苦涩难受。或许苏凉玉说的没错。 子欢已经很久没醉过了,沈家今夜是把珍藏的酒酿都贡献出来了,她一时没注意贪杯了。似乎是回到了自个儿的家了。身体在发热,头晕乎乎的,她有些难受地揉了揉太阳穴,一边烦躁地除去自己身上的衣物。 忽见床边立着一人,轻风吹拂,纱幔飘飞,薄纱后的人这才露出来。 子欢微迷着眼睛,却见那人玉貌雪肤,他黑如宝石的眼睛盯着她,小巧微红的薄唇开开合合,她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谁让你进来的?小柳呢?"她烦躁地喊出声,舌头有些不灵活,她也不知自己说的是什么了。 床边的人皱着眉头,冰凉的眼眸打量着她,薄唇微启。 该死,他在说什么?又为何这么看她?与他成亲起,她就未能捂热他冰凉的双眼,如今他们和离了,他又这般看她,凭什么? 伸手将床边的人扯向自己,那人倒在床榻上,三千情丝散落一床,他依然皱着眉头看她。同情?还是厌恶? 谁都可以这么瞧她,就是他不可以,苏凉玉你凭什么? 如果不是他,或许她现在还能捣鼓她的药草,师傅也活着,百花谷依然是那么美。苏凉玉亲手断了她的后路。师傅给她吃穿,教她一技之长,她敬他爱他,她最难受的不是知道师傅与其他有夫之妇牵扯不清,这是师傅他们的事,她作为晚辈干涉不了。她难以启齿的是,在苏府那些时候,她逐渐忘了师傅,得知病重的师傅为她的夫郎苏凉玉所杀时,她手脚冰凉,明明可以一剑杀了他,她却忍不住想起苏凉玉对她的好。离开苏府后,每当想起苏凉玉,她的心里与那时一样,苦涩、难受。 等到她手挑来他的衣服时,床上的人终于慌了,挣扎起来。 "你在慌什么?你来到我房间不是为了自荐枕席吗?" 她在他耳边轻声道,看那白玉的耳朵浮上红霞,她嘲讽一笑,欲拒还迎?轻咬了咬他小巧圆润的耳朵,推拒她的手逐渐失了力气。 她吻他的额头、眼睛、鼻子,却独独跳开他的唇,身下的人不满,揽着她的脖子欲贴上来,她侧了侧头,避开他的唇,他有些失望,黑宝石眼睛暗了暗,环着她的手渐渐松开,下一刻在她的攻城夺地下渐渐失去清明,白玉无暇的身子紧紧贴着她。 他的锁骨很美,她流连忘返,耳边是他急促难耐的喘息声,他修长笔直的双腿一直蹭着她。 手往下摸去时,被人拦住,他捧着她的脸,五指纤长,平时冷漠寡淡的脸染上红霞,嘴唇鲜艳欲滴,冰凉的眼眸染上了□□。 我是谁?他问道。 子欢没有回应,继续埋头苦干,他的身子剧烈起伏,在她动作下很快攀上快乐的顶峰...... 还能是谁?从他出现在她床边开始,她就认出他了。 抱着他的身子,淡淡的药香充满她的呼吸。他们好歹夫妻一场,她认得他的体香和他的身形,以及染上□□时他喑哑颤抖的声音。 苏凉玉,你说的没错,我是喜欢师傅,但在你出现后,我心里的天平开始失去平衡。 既然避不开,就让我们彼此折磨到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