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狼的嚎叫声油然在耳,虽是日上中天,倒叫人身上的鸡皮疙瘩轰然而起,小时候他们都听父亲说起过,那狼是群居性动物,想来出来觅食时是成群结队的。 当下顾不得其他,这三兄妹加快速度朝着山下而去,迎面而来的山风吹动草木,耳边响起簌簌的草木攀折声音,空气里也飘动着浓重的血腥味,明月一闻到血腥之气,便大叫一句:“跑。” 只见青绿色的茅草里面突然闪跳出两条灰影,正龇牙咧嘴地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大郎一声尖叫:“狼。” 三人均是浑身一哆嗦,已经有两条探路的狼跳出来了,这表明其他的狼离这里也就不远了,三人连忙张起弓箭。大郎和二郎把明月护在背后,明月此时内心十分感动,两个哥哥不顾危险的把她护在身后,而将他们带来这危险之地却也是她。 箭破风而出,却只是擦着那狼的皮毛而过,并未伤及根本,但瞧着那狼的眼神,却显然是被激怒了,朝着这三兄妹龇牙。 一个腾起,那狼已经闪到了少年们的身边。大郎和二郎两人为了保护身后的妹妹只好硬起头皮赤手空拳地接下,两兄弟各自与狼战斗,二郎年龄尚小,显然是占了下风,但仍大喊明月快走。 那利爪划开外衫和皮肉的声音和哥哥们强忍着疼的哼声敲打着明月的耳膜,再这样下去哥哥们就被活生生咬死了,梅山蛮族的血液燃起,明月从地上抓起散落的箭镞,腾地冲将上去,瘦小的身躯跳起,山风吹动她的绒发,眉眼里尽是狠戾,一只手抱住那只狼的脖颈狠狠地向着地上压,那狼左右翻滚着,利爪全力朝着明月的身上招呼,明月仿似是个天生的猎手,看准了时机,一箭朝着那狼的颈下狠狠插下,顿时血喷薄而出,染红了明月的半边脸颊。 明月制服了那狼后,身上的力气也差不多耗尽了。胡乱擦了把满是血的脸,只见大郎已经被狼压在身下,身上已经被狼爪抓的浑身是伤,狼头正朝着哥哥的脖子而去,明月心急如焚,刚想提起力气去帮助哥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见“嗷”的一声,那狼已经趴在了大郎的身上。 明月撕心裂肺地喊了声大哥。 她的时间仿佛静止在这片刻,脑子里一片空白。 “明月……”不知过了多久,又仿佛是一个世纪般遥远,一声微弱的声音从狼的身体下面传来。 明月猛然惊醒,跑过去推开那头狼,看到哥哥,恍然隔世,她猛然就抱上了哥哥的脖子,喊了声大哥,眼泪哗啦哗啦就流了下来。 “放心,哥哥没死呢。”刚才那瞬间,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呢,劫后余生,他忍不住大笑起来。 “大哥。”明月喊了他一声。 “没事了明月,这头狼被人射杀了。”大郎看着那头狼说道。 明月一看,只见狼的脖颈上插着一支羽箭,还有一支正中眉心,明月抬头看了看四周,只见那茅草齐腰处,一个三十多岁的大汉和一位年岁和二郎相当的少年正震惊地看着他们。 明月此时才真正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一点下来,但仍警惕地望着山上,仿佛一有风吹草动,她就随时腾跃而起。 只看见那汉子皱着眉头问道:“是哪个屋里的小孩子,就没有个大人管管你们吗?怎么让你们到这有野兽出没的荒山里来了。” 大郎放开妹子,不顾身上血痕累累翻滚着从地上爬起来,看着那汉子,也是长舒了一口气,看着他的装扮应是个猎户无疑了。语气里满是欣喜,答话道:“多谢大叔救命之恩,我们是那董家村里的,只因家中粮食将尽,才到这荒山碰碰运气,谁料到遇到了狼。”“嘶”地一声,他眉头紧皱了一下,显然身上是疼痛难当。 明月自是心疼,神经一松弛,爬将起来都觉得累,身体更是软成了面条。看到身后那个男子手上提着的尚在滴血的猎物,才知道早先闻到的血腥之气是怎么回事了,原来是陷阱伤了猎物,出了血才引来狼群的。抑或是他们父子惊动了狼群,给他们兄妹招来了无妄之灾。 明月在打量那大叔,那大叔也在打量坐在地上的明月,心想这倒是个打猎的好苗子,可惜是个小女娃,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心中的某个想法,说道:“既然这样,还是早点下山去吧!” 明月也是心急,害怕山上还有狼群追将下来,当下不顾周身的疲倦爬起来,“哥哥,这地方不宜久待,我们快点走。” 二郎躺在地上,许久才找回自己。他伤得不轻,肩膀上被撕去了一大块皮,未伤及筋骨,想想那狼扑腾而至的势头,现在还活着,他觉得自己庆幸已及。 明月此时是多么庆幸自己有巨大的力气,蛮劲爆发时竟然能弄死一头狼,以前还嫌弃自己吃得多,原来那是关键时刻用来保命的。此时想想,吃得多又怎样? 两人走到大郎身边,兄妹三看了看地上躺着的狼尸,有些恋恋不舍,那猎人看懂了几兄妹的想法,好气又好笑地道:“既是猎物,把它们也带上吧!” 说到这,几个孩子才重展笑颜。 大郎见那猎人也没打多少猎物,便说:“这头狼是您打的,理当归您。”按理说,人家救命之恩,理当什么都给人家,但自家那情况,容不得他不厚着脸皮。说着将刚才拾起的背篓给妹妹,染满鲜血的两兄弟扛起一头狼,蹒跚地往前方走去。 猎户本要说你们全部带回,但见三兄妹都这么弱小,摇摇头,扛起猎物缓缓下山了。 明月其实是很崇拜这位猎户大爷的,但显然这位大叔并不是他们董家村的人,看起来也是个不多话的人,明月也不好问询太多。倒是那猎户身边的少年,看着大郎二郎身上扛着的那头狼,又惊讶地老是回头打量明月,忍了许久终是忍不住了,问道:“这头狼可是你杀的?”其实他是看见了明月杀的,但为了开启话题,便也这样问道。 明月才不肯承认,一板一眼答道:“是我哥哥先打的,我只是后面补了一箭。” 那少年心里咧道,骗人,人家明明看到是你干的。为了能把话题继续说下去,少年回道:“那还是很厉害啊!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看见狼害怕的要死。” 走在后头的猎户大叔无语的望着他的亲亲宝贝儿子,心里吐槽道:“臭小子,如今倒是自己把糗事自己吐露出来了,平时我一说不是会跟我翻脸不?哼,臭小子。” 前头谈的津津有味的少年自是不会知道他那位少话的爹爹心里已经骂了他无数句臭小子,只听他一个劲地问道:“你这身力气是不是天生就有的,我要是多练练能不能也有啊?” 明月听着这个小啰嗦问了一路,只觉得这家伙也特没有眼色,不知道她现在负重多累啊。 五人走了一路到了一个分叉路口停住,猎户大叔从腰上取下一只小兔儿递给明月,明月是无论如何也不要的,猎户见她小小年纪就如此有气节,倒也不强求,只是对着明月说道:“小丫头,大叔是五里外祝家庄的,到了那儿报我祝猎户的名头,就会有人为你们指路,有空可以来我那边,大叔教你如何打猎。” 明月听到这个,心中一片喜悦,笑得见牙不见眼,道:“谢谢大叔。” 大叔又看向扛着狼身上流了不少血累的满头大汗的大郎:“你们爹可是四海兄?” 大郎忍了身上的疼痛,咬牙答道:“是,董四海便是我们爹。” 大叔豪气一笑:“好,好,年轻人,好好干,别堕了你们爹的名头。四海兄是我此生最佩服的人。小兄弟,随时欢迎你们来祝家庄,行了,都好好回去吧!”祝猎户对着他们挥了挥手。当下就各自分别,各行回家。 走出了好几步后,少年恋恋不舍的回头道:“阿爹,你说小丫头真的会去我家吗?” 猎户一巴掌拍在他儿子的头上:“祝小毛,什么你家,那是我们家。”风吹过田野,两父子的交谈慢慢的飘散在阡陌纵横的田野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