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明月正在泉边洗沙参和玉竹,见罗氏提这样的要求,心里一团火,见大哥也没拒绝,最气人的是他大哥压根儿不会拒绝,忙走过来回绝道:“阿姆,我大哥身体还没好哩,可不敢做那么重的活儿。” 明月觉得,他们家真特么的日了狗了,打他们主意的人也太多了吧,不是这个就是那个,真以为他们家好欺负哩。 二丫也忙跑过来:“是哩是哩,我大哥还没好哩。”这阿姆怎么就跟打不死的蟑螂似的,老是盯着他们家,就是不让他们家好过。 罗氏自是有备而来,仔仔细细打量长身而立清清瘦瘦的大郎,十五岁的儿郎,和他的父亲那么相似,让人看了就生气,这家里,从大的到小的,就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怎么可能还没好,我今天可是看他上山了哩,走路还特别快。三丫头,你们今天摘了不少好东西吧?”她偷眼看着正在洗沙参的大丫。心里极是郁闷,这赵氏的孩子怎么就那么会找吃的呢?每次出去都有收获,下次一定要让明仁明义跟着他们一起去。 明月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担心她又去抢,自家的食物怎么经常岌岌可危哩?唉了一声:“还不是家里没吃的给闹的,你也知道我们人多干活的少,还没有地,现在银钱也没了。”突然眼光雪亮地盯着罗氏,“要不阿姆你给我们点吃的我们就不用去山上了。山上可危险了哩阿姆,我们今天都看到那山上有野猪,好担心被野猪给吃了。” 你们被吃了才好哩,到时看她赵氏还能能起来,哼! 罗氏极不愿意和明月打交道,就觉得这丫头是成精了,不然一个才七岁多的孩子,怎么可能这么能说会道哩? 以前也没听说这丫头有特别之处啊,可最近她总是做出一些她意料不到的事情。难不成她是山野精怪上身了?不然他们小小年纪,怎么能猎到狼? 罗氏笑着给他们戴高帽子:“你们才不会被野猪吃了哩,真碰上野猪了,肯定是你们打了回来。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们家收稻谷,明谦你一定来。”特意交代了大郎,然后像个无赖似的走了。 明月气了个倒仰。哼,你说让我哥去我哥就去啊。不过今天也是奇怪了,罗氏竟然没冲他们要东西。 第二日大郎还真要去,明月拦住他,大郎无奈道:“明月,这次我必须去,我要是不去,下午阿姆就会到处说我们有多么不孝顺了,毕竟我昨天真去了山上,我也好的差不多了。”身上结了红痂,痒痒的。 “要去也是我去,我就说你在家养伤,昨天伤到了。”说着抢过哥哥的镰刀,拍拍自己的肚子,嘻嘻一笑:“我要多吃点,好叫阿姆心疼哈哈哈。” 大郎哭笑不得,无奈,只得作罢,妹妹去就妹妹去吧,总比没人去要好。 二郎拿着一卷书倚门而立:“你就是想太多,还不如和我一起看看书。放心吧,三妹这个奇女子吃不了亏。” 奇女子明月沿路走来,和不少人打了招呼,人们见她拿着镰刀,自是好奇她要去干什么。 明月巴不得天下人都知道:“我阿姆家今天收稻谷哩。昨天我阿姆到我家喊我大哥,叫我大哥来帮忙哩。呜呜,我家没吃的了,昨天我大哥没法子,不得不和我们一起上山找吃的哩,谁知道伤口又崩裂了,太可怜了。他伤成那样,又不想违背阿姆的意思,刚才本来他要来的,我不让他来,就换成我来了。” 罗氏喜欢恶人先告状,她就先和人家说道说道喽。她这人吧,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马大娘听说了,对着罗氏家的房子啐了一口:“就他们家那么多人,哪用得着你们这些小孩子帮忙哟,她这是不怕累死大郎哩,罗氏这多歹毒的心肠,非要置人于死地哩。好在三丫头你懂事,不让你大哥来。” 然后这事儿真的就一传十十传百了,罗氏后来知道这事后,只差没把明月给骂个半死,可惜人家说的是真的,这种苦她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 明月满意地走了,就是要造成这样的舆论效应嘛。到了罗氏家,明月远远就喊了声阿姆我来啦,罗氏一看是这小丫头片子来了,后面也没跟着大郎,脸色一沉:“大郎呢?” “我哥伤口崩裂了哩,来不了了,阿姆你看我多乖,都知道来帮你做事,我一定好好做事的。”明月卖乖道。 罗氏哼了声,就这赵氏的孩子名堂多,当下尖酸地道:“大的偷懒,你这么小的丫头片子能干啥?”她叫大郎来是想叫他脱粒的,老头子年纪大了,大儿子腰不好,二儿子向来好吃懒做,小儿子更不谱,几个孙子还小可不能累了他们,谁知道盘算好了的又被这小丫头给搅局了。 “小丫头片子能干的事情多着哩。我割稻草可快了,比我大哥还快。”见周氏边走边拍打着灰尘从茅房里出来,忙喊了声:“二伯娘,我和你一块儿走。” 周氏皱眉:“你这么小去干嘛?我们家不缺你这样的小孩儿,你还是回去吧。”这婆婆做事也越来越不靠谱了,去老四家叫这么个孩子来作甚?也不怕村里唾沫星子淹死她。 明月狡黠一笑,嘿嘿,回家?那可不行。又对罗氏大喊:“阿姆,记得多煮一点饭啊,我没吃饱就没力气干活的啊。” 罗氏拿着勺子哼了一声,饿不死你!又开始嘱咐她刚摘菜回来的五儿媳林氏如何做饭做菜,不许多放油,不许偷吃。 柴米油盐都把在罗氏手里,林氏都麻木了,而且就林氏那软弱性子,她也不敢那么做,此时的她身上还有伤,罗氏也不敢让她去地里帮忙。 至于桃花,是去地里帮忙了,梨花跟着她,小小的人儿帮她摘菜烧火。 明月蹦蹦跳跳地跟着二伯母到了田里,爷爷大伯大伯母二伯五叔还有几个哥哥姐姐都在,那么多人,叫她哥哥来,只怕居心叵测。她脆着嗓子挨个儿喊过去。 董吉兴皱着眉头说道:“你个丫头片子来作甚?你大哥呢?” 原来你们是商量好了的。明月自然也知道爷爷不是什么好货色,能纵容妻子那么对待儿子儿媳和孙子孙女的,那是有是非的人么?明月其实也很好奇,这爷爷奶奶真的是亲的么?村里有人说不是亲生的,那她亲爷爷去了哪里?“我哥昨天又受伤了哩,我帮忙这不是挺好的吗?”说着裤子一卷,就下了地。 董吉兴有话也不好明说了。 桃花叫她到了自己隔壁,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至于她大伯娘家的春梅,则朝她哼了声。 春梅向来阴阳怪气,又爱欺负人,看同是十岁,她和桃花的体型就知道她嘴巴乖一些,在家里也受宠一些,明月懒得理她,还想找个时间治治她。 这块地地势比较低,地头湿湿的,里面种了草籽,这种东西据说可以用来喂猪。明月飞快地割着稻谷,董吉兴看她年纪虽小,但做事麻利,忍不住点点头。 割了会儿就腰酸背痛,明月暗想我为啥要这么努力?见有泥鳅洞,暗想泥鳅是好东西啊,都大半年没吃过了,于是放下镰刀开始玩泥巴掘泥鳅。 这典型小孩儿心性。就在她边上的周氏见了忍不住发笑,她自是不会说什么的,让一个小孩儿做事还不如自己手脚更快点哩。 “三丫头你在干啥哩?还有这么多稻谷,还不赶紧割。”大伯娘吴氏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个子不高,一双吊梢眼透着精明。 大伯娘心眼子多得很,赵氏说过年轻那会儿她都上过她的当吃过她的亏,又最爱给人上眼药,明月可不想被她算计,甜甜一笑,做天真的模样:“我捉泥鳅哩,我要给大伯娘做好吃的,泥鳅可香了。” 想想炸泥鳅那个香啊,吴氏差点就流口水了,那还是多年前做女儿的时候吃过炸泥鳅哩。嫁过来后,这婆婆是个死抠,日子过的紧巴巴的,“这东西耗油的很,你阿姆不给做的哩。三丫头你就别想着玩了,你叔伯哥哥们都快赶上我们了,还是乖乖的去割稻谷吧。”说到这个就有气,这赵氏也太过分了,竟然不让他的大崽子来,那才是一个大劳动力。“三丫头,你娘也太过分了,竟然让你一个小女孩来,都不让你大姐来,在家里你肯定不受宠吧。” 这大伯娘果然真绝色,要真的是阿娘派来的还真的被挑拨离间到了。明月做哭脸:“大伯娘你别这么说,我娘她是非常疼我的。” 吴氏一听,有戏,正想继续挑拨离间哩,明月咦了一声:“大伯娘,这大伯和三叔是不是没吃朝食的缘故,看上去好没力啊。你看他们拿的那把稻穗,他们甩了十几次都没掉多少稻谷哩!明仁明义哥哥也是,都没吃朝食的样子,大伯娘,为什么明仁明义哥哥这么大了,你还不给他们娶媳妇儿呀?是不是因为他们做事做的太慢,女孩子怕嫁给他们饿呀?大伯娘,你要他们勤快一点哦,再不勤快,就用鞭子狠狠地抽他们,我看到有些人家用牛犁田,牛由的慢,抽一鞭子就好了。哇哦,明正哥哥好厉害,都换了几把稻草了——”明月一一做着点评。 她笑的有多灿烂,在大伯娘眼里就有多么的刺眼。简直气炸了有木有,这死丫头明知道明仁明义是她的儿子还故意这么说,这脸打的啪啪响啊。 春梅也是一脸仇视。 桃花心里有些痛快。 周氏差点就笑喷了。这明月怎么会是这么可爱的宝贝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