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知道我工作到这么晚,精力多少是有些匮乏了。”乔沝华下巴一歪,气的哑然失笑:“却不想让我睡好觉,嗯?”
心底一颤,我躲开他凌厉的视线,突然觉得很难受。就好像整个空间里都有股无形之力,在将我往外挤,因为自己的确越紧张,就越是什么都做不好。我低头默然着,半晌,黯然的开始收拾办公桌。
钢笔、笔记本,还有那还没来及撕掉的婚纱照我将这些东西一件件的往箱子里面堆,也就像堆在了自己心上,愈发沉重的对未来迷惘乔沝华漠然的看着这一切,等我将纸箱抱起,微不可闻的对他道了声对不起后,他眸底却忽而闪过一丝异色。
他紧蹙着眉峰凝视着,突然一把将我扯住,冷漠到:“你还能去哪儿啊?又像条狗,蹲在大街上?等我去捡?”
您比喻的可真清新脱俗!
我抿了抿嘴,旋即怯生生瞥望着他眼睛,心底却一片茫然:“不知道“
“自从沈晨东这档子事儿出了以后,我整个人都乱了,我以为我能分得开工作跟私下,但事实是自己比想象中的还要愚蠢!还是由着性子,还是总会给自己的冲动鲁莽去找借口!但乔先生您放心吧,我犯的错,我会去承担的”
“闭嘴!”乔沝华的眼神冷的好像再多一个字就会杀掉我,扯着我衣领静距离的直视道:“你爱怎么承担管我何事,但是谁批准了你的辞职?这座城市里连敢在电话簿记我全名的都没几个,你竟敢炒我的鱿鱼!”
啊??
我没有啊,我
还不等我解释,事实是他根本不让我解释,便将我拽出了办公层。下楼后,他将我塞进车里,然后哐当一声磕上车门。
“你给我记住柳月茹,只有我开除你的权利,没你擅作主张的余地!闯下了祸就想一走了之吗?就像婚姻失败后便只会一味地逃避吗!如果是私下我当然管不着你,也不会想去管,但在我这儿,还真没想过要这样惯着你!就这奇虎公司,你给我好好待着,在收拾完你的烂摊子之前,给我清醒点,撑起你的骨头!”
这样阴冷严肃的喝完,他发动了引擎,便目不斜视的行驶起来,大抵是要顺路捎我一段我怔怔望着他那半张冷峻的侧脸,回过神来时候,眼却不知不觉,已经湿透了。
越是想掩饰那泪,心里却反而越是难过。我死死咬住了下唇,却依旧发出哽咽乔沝华偏眸极快的瞥了我一眼,似乎不明白我怎么越来越经不住事儿,所以皱了眉头。大抵不想理睬,所以他干脆撇过头去可过了半晌,却还是摇摇头,摘出片纸轻飘飘的扔过来:“哭什么?“
“瓷娃娃,碰不得?”
“不是。“我摇摇头,哽咽道:“我只是觉得,对不起您,乔先生”
“千错万错,我也有错。沈晨东绝对不值得我再跟他过下去,但并不能意味着我就能把什么责任也推到他那边去。如果我没有那么幼稚,没有对待家庭心虚懦弱的,只会一味去退让,去包容,还会有我今天的痛吗?如果刚刚意识到他出轨就立马做出反应,也会被逼到这亩山穷水尽的田地?我把自己的人生毁了一半,不是别人是我自己!是您准我升职加薪,在我最绝望的时候,又给了我雪中送炭的希望。我该好好珍惜的,报答您,可看看我都做了什么?我又把一切都毁了,还拼命给自己的冲动找借口!您却,还是没有放弃我“
“对不起乔先生,对不起”
乔沝华偏眸斜睨,眸子里微微伢然,好像没想到我竟全然自责。然后他回过头去,也不安慰,就由我哭着,微微蹙眉的看着前方。
“我有个妹妹。“半晌,他突然张口道:“她跳楼自杀了。”
“什么??”
“是在去年冬天雪下最大的那一天。那时候,她才刚刚在医院把安眠药从胃里洗出来,我记得她握着我的手说,哥,我好难受”
“不是胃里,在心里为什么?为什么男人都这样诡谲多变?十多年感情,从校园青涩到进入社会,他说不爱也就不爱了。可既然这样,当初为什么要撒下那些承诺?他难道不知道,女人都很蠢吗?男人也许会想东想西,考虑很多,但女人如果没有父母干预,就那一张纸,也能交托全部信任啊””我让她休息,她却笑了起来,她说原来爱错一个男人,就是扒掉一层皮。先让皮跟肉,紧紧地长在一起,然后一把把它给撕下来!疼得不是撕掉的那一瞬间,而是血慢慢往出来冒的时候。就跟硫酸腐蚀过一样,一滴滴的告诉你,它不会再长好了,就算再长出来,就算换个主人窝进心脏里呵护着,细胞有细胞的记忆,好?再也不会了”乔沝华深吸口气,眉眼深谙:“说完她就跳了。”
“我为了救她,摔断了自己的胸甲骨,我是她哥,我要她好好活!但其实从她那样形神分离的笑出来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已保护不了她了,已失去她了”
气氛陷入死一般的压抑与寂静,半晌后,乔沝华的指尖不着痕迹从眼角划过,他摇摇头,低沉的道:不用自责什么。“”他移情别恋,是他的错,你的反应与抗力,已经很出色,女人降生到世界本身就不是为了被男人受苦受难,是用来疼的。”
那一瞬,看着他眸底被往事勾起的忧郁,我心跳突然快了一拍。我想安慰他,却开不了口,因为他冷峻的侧脸,看起来已经像什么都没说过一般正常,那却更令人感到心底泛酸。
正想说,他早些回家休息,我可以自己打车回去的时候,一道强烈的车灯很突然的从侧面打了进来,下一秒,我脸色瞬间惨白。
轰然的巨响,仿佛噩梦重现。那辆大抵是渣土车的卡车没有避让直勾勾的就从转角冲撞了上来!我还没醒过神来,整个车子被撞得天翻地覆!耳鸣了半天,我从昏天黑地中睁开眼的时候,只看见一双锃亮的黑色肩头皮鞋踏出褐色的车门,踩着潮湿的泥土如同死神般迈了过来。
他不疾不徐的走到我们被撞扁的车旁,我看见那张方方的脸上带着副宽硕的墨镜,隔着车头冒出的热气,格外的阴森可怖。
他就静静望着车里的我们,正好像乔沝华单手捂住渗血的额头,也一言不发,冷冷的看着他,两人的眼神在半空中好像有所交汇,又似乎只是冷漠的旁观着而已。
“乔先生,您大抵还不认识我,也不必认识,但我还是要说,别怪我。您为什么要来海城?您得到的难道还不够多吗?就算夺得所有令人眼馋的也好,您何必一定要穷追不舍将某些人逼到死路?这样狠毒的心肠,恐怕怪不得别人容不下你。”
在我脸色惨白的注意下,那男人伸手一撩,竟然从腰间掏出了一把枪!他将黑漆漆的枪眼径直抵着了乔沝华冰冷的蓝眸,轻轻将保险栓摁下:“再见,乔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