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陷入短时间的黑暗,温颜屏住呼吸耐心等待,又过了好半天,视线终于恢复清明,睁开眼睛,男人眼底的浓墨几乎快要溢出来
“我睡着了,不好意思。”
温颜开口解释,咽下嘴里的血腥,不想让殷席看出她的异常。
“你最近睡觉的时间越来越多了。”
殷席低声说,上次他带温颜出去逛街,这女人竟然在试衣间睡着了!
说这话的时候殷席并没有多想其他,温颜垂眸,压下眼底的凉意,是啊,她睡觉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相对的,清醒的时间也就越来越短,许诺给的那些药,药效已经大不如前了。
这意味着什么,温颜很清楚,可她无能为力。
殷席下车,绕过车头打开车门,弯腰替她解开安全带。然后把她抱起来。
温颜没有拒绝,顺从的抱住他的脖子。
她的手很凉,仅仅的贴在殷席的后颈,也被发现了异常。
殷席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把她裹住然后才抱下车。
已经是三月的天了,阳光洒在身上,明媚的色彩看上去很舒服,温颜慵懒的闭了闭眼,男人温和的声音响起:“下次冷直接告诉我。”
她不是冷,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就是泡在热水里出来后手脚也是冰凉的。
不过她没说出来,只乖乖的应了一声:“好。”
进了电梯,殷席还是没把她放下来,反而抱着她颠了颠:“又轻了。”他用的肯定语气。
她最近的食量越来越小,轻是肯定的,但不会轻到被他一抱就感受出来的地步。
“只是你的心理作用而已。”
她开口漫不经心的回答,男人低头看着她,目光幽深,就在她以为这人已经洞悉一切的时候,男人移开目光,有些无奈的问:“是不是我做的菜太难吃了?”
如果不是舌尖还真切的疼着,温颜都要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这个要殷席的男人竟然会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
怀里女人眼神有些迷茫。红唇微张,无辜得像只小白兔,只是脸颊消瘦得颧骨都有些突出了。
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终是没忍住,低头压上那诱人的红。
温柔细致的吻,耗费了他所有的克制和忍耐才没有将人吃掉。
这是害他把云城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的女人,也是害他三年没睡好觉对别的女人提不起兴致的女人。
他找了她三年,也想了她三年。
从重新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他就想把她压在身下这样那样,让这女人知道惹怒他的下场,以后再也不敢逃离。
可看着她瘦得单薄的身体。想到她三年前困兽般的绝望,他突然心如刀割。
她离开了他也没有过得很好,而她所有的不好,都来源于他。
是他将她从女孩儿变成女人,也是他间接导致她失去一个孩子和做母亲的资格。
三年前她说:殷席,我们之间,没有重逢,只有死离。
说话的时候,她的声音平静柔和,却是再不回首的绝决。
他想,这一次。他的确是伤她至深,不然她这样温和的性子,不会说出那样绝情的话。
思绪在这里戛然而止,温颜偏头避开他温柔的吻,并没有特别的反感,只是表情淡淡:“我累了。”
所有的旖旎被这简单的三个字掐断,身体还叫嚣着要她,理智却早已回笼,电梯打开。
回到屋里,殷席把温颜放到沙发上,没有像以往那样去厨房做饭,而是拿出手机叫外卖,听他报出的几个菜名,竟然都是她以前喜欢吃的。
电话讲到一半,男人忽然低头看着她:“还有什么想吃的?”
他不知道,她的味觉早在一年前就不复存在,她的身体也不允许她吃这些食物。
可看着这人认真地眼眸,她还是开口回答:“要一个白菜汤吧。”
外卖很快就送来,摆上桌,还热腾腾的冒着气,卖相倒的确比这男人平时做的要好得多。
拿起筷子吃了一口,食物在嘴里被咀嚼,可舌头依然尝不到任何味道。
味同嚼蜡,大约就是这样的感受吧。
在心里叹了口气,继续吃东西,男人端着碗没吃,一直看着她,凡是她多夹两筷子的菜,他都会帮她再夹点。
殷席一共叫了六个菜,一个汤,温颜把菜都尝了一口,又喝了口汤就已经饱了,但还是勉强自己吃了两口米饭,只是两口,胃便开始隐隐有些胀痛。
男人盛了碗汤放到她面前,嫩黄的白菜叶漂在上面,颜色很好看,温颜却拧了眉:“我吃不下了。”
男人没有像之前那样顺从她的意思,释放出几分不悦的威压:“再吃点。”
这威压没有什么恶意,也不明显,却还是在瞬间触碰到了她脑子里的某个神经,在理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经扫落了一桌的吃的。
碗筷落地碎裂的声音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一直被药物控制的暴戾。
“我说了吃不下了你还想要怎么样!?非要逼着我吃吗?我吃不下吃不下!再多吃一口我的肚子就会被撑爆!而且这些东西一点味道都没有!我为什么要吃!”
温颜听见自己失声尖叫,声音很大,足以穿透耳膜,情绪太过激动,胸口涌上恶心,扭头跑进厕所吐得昏天黑地。
刚刚吃的那点东西,还没来得及消化,又倒了出来,吐到最后,温颜感觉自己的胃液都被吐出来了,嘴巴里还是没有味道。
瘫软的坐在地上,男人拿热毛巾帮她擦了脸又擦了手。放好热水把她放进浴缸,帮她洗完澡然后抱上床。
一沾到床她就想蜷缩成一团,只有这样的姿势能让她觉得好受一点。
然而殷席并没有让她得逞,把她捞回来牢牢压在身下:“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个时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她平静的回答:“我没有味觉了。”
男人圈着她的手猛地收紧,勒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胃却好受了些。
“多长时间了?”
“一年。”
吃不出食物味道的感觉有多绝望殷席并没有体验过,可一年的时间有多漫长他体会过。
在找不到这女人的三年,每一天对他来说都是煎熬。
温颜回来后表现得很正常,正常到他差点忘记她曾经是一名重度抑郁症患者了。
她现在没有味觉,吃不出任何的味道。所以无论他的饭菜做得是咸是淡,她都能面不改色的吃下。
她的食量很小,小到还没有一只小猫吃得多。
在她消失的三年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些问题蜂拥而至,殷席有种深深地无力感,刚刚温颜的反应让他不敢轻易提问再刺激她。
花了点时间平复情绪,殷席手上的力道小了些:“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老毛病,吃多了就恶心,我吃点胃药就行了。”
“什么药,我去帮你买。”
“不用。就在床头柜下面的抽屉里。”
殷席蹲下来,拉开抽屉,里面只摆着一个药瓶,白色的,没有任何的商标和说明,拧开盖子,里面只剩小半瓶药了,殷席大致看了一眼,也就十几粒的样子。
“药在哪儿买的?”
“医生开的,那是一个疗程的,吃完就好了。”
对于温颜的说法殷席并没有全部相信,只是转身出去倒了杯开水进来。
“一次吃几粒?”
“两粒。”
殷席依言倒了两粒药给她,等她吃了躺下睡觉然后才去浴室洗澡,洗澡的时间不长,很快就出来了。
殷席拿着干毛巾边擦头发边进屋,还想和温颜说两句话,她竟然睡着了。
睡着后的温颜表情很恬静,她是侧躺着的,只露出半边脸,还被散乱的头发遮挡了一些。
手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样拨开那微乱的发,女人挺翘的鼻梁和漂亮的粉唇便完全展现在眼前。
这段时间她都是这样毫无戒备的睡在他面前的,而他像有瘾一般,喜欢彻夜盯着她的睡颜看,舍不得闭眼,也舍不得这样的她消失在眼前。
指尖在温软的皮肤上摩挲了一会儿,殷席的目光落在床头柜上面的药瓶上,动作轻柔的起身来到书房,拨通许诺的电话。
电话隔了一会儿才被接通,男人带着睡意的声音响起:“你好,我是许诺,请问有什么事?”
“你给她开的什么药。”
“”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应该是听出他是谁了。
“你上次告诉我她已经康复了,身体很健康,身体健康她怎么会没有味觉,吃不下东西,越来越瘦?”
殷席的声音很冷,他在质问,通时也在愤怒,他知道自己是罪魁祸首,所以连当面问她的勇气都没有。
“她吃不下东西不是因为没有味觉。”
许诺回答,殷席怔住,怒气一下子变成薄利的尖刀插入他的胸膛,同时还有能将血液冻结的冰凉。
那是因为什么?
这六个字在嘴边徘徊半天,却终究没能问出口。
抓着手机的手很用力。殷席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在害怕,害怕这个捅开窗户纸就能发现的真相。
电话两端都陷入死一样的沉默,不知道过了多久,殷席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好像吞了一个仙人球。
“她怎么了?”
“那些药物是为了抑制一种学术名称叫的病。”
“这个病的病症是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