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种坦诚看起来像是取悦了这个怪人,他又“哈哈”笑了几声:“程神医果然如传言一般,是个很好说话的主儿。”
他笑完了看到程惜还是很严肃地盯着自己,就又清了下嗓子:“老朽也不至于会在程神医面前班门弄斧,这蛊虫是苗疆的情蛊,种好之后就埋在心脉里,倒是不会即刻要了性命。
“只是随着气血加速运行,时不时发作一下,中蛊之人若是不修习武学,再加上七情六欲淡薄,好好地活个几十年也不稀奇。”
他一面说,一面用夹在肉瘤里的眼睛看了肃修言一眼:“但若是曲城主这般武艺高深,脾气又略大了些的”
程惜听着就瞪了肃修言一眼:“他这样的什么后果”
驼背人继续说:“那这蛊虫得了气血,发作得就越发厉害,假以时日虫子肥大到撑破心脉,到时候就是神仙也难救了。”
肃修言一句话不敢说,连看一眼驼背人让他不要再说也不敢,就低眉顺眼地垂着眼睫毛,显得分外楚楚可怜。
驼背人见他这样,也就开开心心地倒豆子:“蛊虫发作时,曲城主若已开始吐血,那这蛊虫想必已经长了不小,已会让气血逆行所以老朽才好言提醒,切莫再把血吞进去,那虫子必然会更加得势,长得更快了些。”
程惜仔细听着,感觉这个什么鬼蛊虫的运作原理,听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更何况她根本就不是心脏专科医生,这里也压根没有做开胸手术的条件,听了也是干着急。
现在肃修言再装柔弱无害也没用了,她看着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驼背人适时地清了清嗓子说:“曲城主不适宜再运功,这山林还有数百亩地,两位一时半会儿也不好找到住处,如果不嫌弃,可以到老朽的寒舍住一晚,再作打算。”
程惜转头看着他,面对别人,她就不好再端着穷凶极恶的表情了,转变表情,尽量温和地笑了笑:“老先生真是热情,我们怎么好意思。”
肃修言本来是应该提醒她一句别轻信的,但他现在一声不敢吭,只敢垂眼看地。
驼背人“呵呵”一笑:“这么多年,肯叫老朽一声老先生的也没什么人了,再说曲城主和程神医都是如此名震江湖的人物,驾临寒舍,必然蓬荜生辉。”
接着他们真的就被驼背人带到了他家里,他的家还真的不远,他们走了几分钟,就见到了一座隐藏在林间的小木屋。
路上驼背人自我介绍说他叫“韩七”,程惜听出来不是真名,但她身为一个足够尊重别人隐私的现代人,当然是没有追问。
这座小木屋虽然简陋,但修得确实舒适,韩七还养了一条看起来就是野狼的狗。
韩七把唯一的一间卧室让给了他们,自己则拉了些兽皮去外间打地铺。
程惜当然不好意思,但是韩七十分坚持,还说程神医是个姑娘,断没有让姑娘住在外面的道理。
程惜心想他看起来怪怪的,没想到却是个隐藏的绅士。
肃修言一路都没敢说一句话,到了卧室后也乖乖坐在床上,简直像是跟着老师出来郊游的幼儿园小朋友,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程惜气已经有点消了,看了看他就说:“你打算不洗澡就睡觉”
肃修言这才偷看了她一眼,有些谨慎地开口:“这里又没有浴室,怎么洗”
程惜顿时火又上来了,开口就吼:“怎么你还想要个按摩浴缸”
她从和颜悦色突然转变到河东狮吼,有点太突然,肃修言吓得脸色都白了:“我觉得你现在的情绪管理有点问题。”
程惜实在是没想到,她有一天竟然会被肃修言提醒自己的情绪问题,她深吸了口气:“好的,是我不对。”
肃修言看着她的神色,小心地又加了句:“你饿吗我们还没有吃晚饭。”
程惜醒过来后还没吃过东西,胃确实是抗议很久了,她表情复杂地看着他,隔了一阵憋出一句:“你做吗”
肃修言还真站起来,逃跑一样地去外面,“做晚饭”去了。
韩七的房子简陋,可是森林里物产丰富,他的物资可并不缺乏,肃修言跑去帮忙,没多久就做了一锅蘑菇野菜汤,两条烤野鱼,一只闷野兔,主食则是几个烤土豆。
别说,不仅风味上佳,营养还均衡。
韩七跟他们一起坐在木头桌子前,搓了搓手还挺开心:“没想到曲城主手艺还挺好,老朽好久没吃到如此丰盛的一餐了。”
肃修言不端着怼人的架子时,就正常多了,表情平淡地说了句:“还行。”
为了做饭方便,他早脱掉了那件大袍子,露出来里面穿着的黑色紧身衣,一头白色的长发,也用布条高高扎成了个马尾。
程惜没什么心理负担地坐享野味大餐,扯了条兔子腿啃着,轻哼了声:“这是他除了脸之外,为数不多的优点。”
被她这么埋汰,肃修言也一声没吭,眨了眨眼睛,动手给自己盛了碗汤,捧起来小口喝。
他现在实在太好说话,这事儿明显透着诡异。
程惜眯了眯眼睛,又想起来被他回避过的那个话题:她睡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又为什么会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