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木深藏的心思就是七寸所在,幻翎掐中他七寸,无疑是踩到老虎尾巴,还是当着殷婳的面踩的,百木恼羞成怒便没控制住情绪,当众发了脾气。
殷婳擅长猜度人心,运筹帷幄,控天下之大局,独独在情感领域一片空白,她没有经历过,也不想去触碰,故而摸不透男女情爱,看不出百木的心思,只当他今日是被幻翎过激的言辞激怒了才会言行失态。
如今她身在北晋困局,日日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会殒命,更是没精力细究属下们的小心思,简单明了地训诫完百木和幻翎,顾着时辰太晚,便先让他们回屋休息了。
幻翎冲百木哼一声,抄着双臂,兀自先行。
殷婳捡起桌边的书卷,余光瞥见百木还没走,抬头看他,“怎么?今晚不想睡?”
百木像是被千年冤家缠住了,眉心拧出深川,嘴唇阖动两下,还是没忍住,“殿下,男女授受不亲,您到底女儿身,将来还要寻夫婿的。”
殷婳垂眸看书,不甚在意,“小六岁的孩子,在我面前算不得男子,你如此扭捏抗拒作甚?”
“我!”百木哽住后话,瞄了眼殷婳精致如画的面容,见她已有疲倦之态,硬生生止住了继续劝说的念头,“属下孟浪,还望殿下恕罪。”
殷婳翻了一页卷纸,“回去好生反省,你退吧。”
百木抱手行礼罢,转身大步流星出去,顺便带上门。
离天明约莫两个时辰,殷婳睡意全无,端坐在书案后阅览古书,间或捉着狼毫在泛黄的纸业上做标注。
敲门声响起,殷婳埋首运笔,“进来。”
敲门的女婢推门而入,轻轻撇开珠帘,走进小书房,对着殷婳拱手一拜,“殿下,小公子想见你。”
秦旭年纪尚且稚嫩,身量看之瘦小,伺候他的女婢男侍们都唤他为小公子。
殷婳笔尖顿住,寻思片刻,“让他进来。”
女婢俯首退出屋子,到门口低声与墨衣小公子说,“殿下让你进去,你只能站在帘外回话,勿要僭越。”
秦旭温顺点头,蒙上一层薄雾的褐眸沉低,骨节分明的手抚上腹前作痛的伤,在女婢的搀扶下,忍着疼踏进灯火通明的屋子。
殷婳听到帘外的动静,抬手示意女婢,“你去门外候着。”
“喏。”女婢叉手行礼,恭敬退下。
屋子里只剩翻书声,秦旭隔着轻轻晃动的珠帘凝视书案后的白衣人,喉咙仿佛被一团棉花塞住了,起了好几次头都不敢发出声音。
殷婳将狼毫搁在砚台边,抬头看他,“有话直说。”
秦旭不安地抓着袖边,“交、交易。”
他天生结巴,说一句话都得磕巴好久,于是他长话短说,专捡重要的词儿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