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小姐要去哪?”
云清的步伐被这一句忽如其来的问话止住了,她明明才走出教坊司没多久,怎么就能被那个人看到?
好不容易等到了一个进府邸礼乐的机会,她跟着队伍,寻了个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去刑府。这么长时间以来,邢家从未派人前来询问过她,她也没有合适的时机传递反馈讯息。但是再不去找刑氏父子,一切就会太晚。
红色小鞋尖刚刚踮起,却又不得不放下,踟蹰不前只等着身后的马车上到她身侧落定。
马车的侧帘面对她的侧身,掀开了一个角,从别的角度看,几乎看不到车中人的面孔。
云清呼出一口气,按耐住心中的烦闷和紧张,等着那个人先开口表露意图。
“你是要上哪儿?”车里的人发问,话语中透着诘问之意。
云清侧过脸冲着车里的人,显出不满:“和大人有什么关系吗?”
羊脂玉的扳指戴在拇指末端,被掀开垂掉的布帘边角遮住了小半,车中人的面容隐没在暗暗的车身内,只能听见他的声音在停顿了一会后才又飘荡出来。
“教坊司那群管事的能让你一个人在街上游荡?”
云清还是泄了气。好吧,这回是真的不得不受他辖制了。
“上来。”
“什么?”
“上来,上我的车里。”
云清仍旧呆站着,脚没挪窝。
“放心,这里面够大,必然不会挤着你。我也不会送你去教坊司受罚,只是碰巧遇着,带你走走。”
车夫准备把前面的帘幔掀起来,还没出手,云清抢先登上,身子抢先灵巧地钻了进去。和林崇岩独处了这么多次,她早就知道他暂时不会做些什么出格的事情,而她,也形成了一套对他的相处应对之道。
此刻她从容进了车厢,又从容坐了下来,车厢外层装饰华丽内里宽敞,云清和林崇岩两人坐着,还能隔着一小段距离不紧挨着。
云清默然盯着裙摆,月白色的裙摆下红色的鞋露出两个尖尖,脚尖对在一块,又分开,好一会儿才等来旁边那个高大身影的问话。
“为什么这几天我派人来请你,你都不愿意出来了?”
林崇岩的双手一左一右放在弯曲的两侧膝盖上,低头侧眼饶有兴趣地看着云清的鞋子一开一合。
云清仍未抬眼:“杜盛才杜大人前日被官府的人带走后,教坊司上下一片恐慌,也盯得比往日更紧,这种时候奴婢也不好轻易就随了大人派来的人出官坊,引起别人怀疑。”
“那你为什么今天又出来?不怕别人怀疑?”林崇岩知道她是在找理由,故意发问。
目光所及,裙摆下露出的鞋尖绯红轻晃,忽地藏进了裙底,逃离了林崇岩的视线。
云清的脸这时终于偏过来,冲着还低头盯着裙摆的林崇岩说道:“大人这是要带我去哪?”
“你还没回我的话。”
“这和你没关系。”
林崇岩又想到了上次见面结束时,云清说的他有病的言论。
那时候他默然不语,而今则化为一声轻笑,笑声细不可闻。
“哦。”他点头,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那我也没必要回你的话。”
他瞥了云清一眼,将她的不满尽收眼底:“既来之则安之,你已经上了我的马车,反正也不能中途下来,不如安心坐着,到了你自然会知道。”
古琴歪倒在云清怀中,斜斜地靠在她的肩头,压着她的侧边云鬓。
林崇岩伸手靠近琴面,手指蜷起只伸直了食指,指尖在琴弦上挑了一挑,单调琴音钻进半边脸倚在琴身上的云清耳中,她侧开头乜向林崇岩。
“你带了琴,很好。”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