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绣安静了下来。
虽然在看向诸葛牧的时候,眼中还充斥着淡淡的戒备,但场的氛围,肉眼可见的没有了此前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的紧张。
见此,诸葛牧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不怕张绣对他动手,他就怕张绣性情倔强,根本不给他接下来说话的机会。
“先生口中既言在下所为乃取死之道,而今却又主动寻门来,如此所为,前后岂不是自相矛盾,惹人发笑?”
张绣停止了“演戏”,神色平和的望着诸葛牧。
从狂暴愤怒的颓丧失意,再到眼下的平和相对,张绣对诸葛牧的称呼,也在不经意间从刚开始的“小子”,转换成了“先生”。
张绣的这种转变,即便是诸葛牧见了,也是忍不住颔首赞赏不已。
故此,面对着张绣言他自相矛盾的诘问,诸葛牧笑而不语,而是颇为感慨的说道:“将军变化之大,今日若非亲眼眼见,牧险些信了闹市间的传闻。”
“闹市?他们如何说我?”
“目光短鄙,冲关一怒而累连三军,实为宛城匹夫。”诸葛牧出声,说出来的词语一个比一个难听。
“是麽?难道那些市井百姓就没编排一些我,婶婶,还有那曹操之间的风流趣事?先生,可需要我说给你听?”
张绣反问道,神色平静的仿佛在说一个与他不相干的事情。
“看来……将军是真的变了。”
“从曾经一个动辄被情绪左右的莽夫将军,渐渐的蜕变成了一个不喜怒于色的三军统帅。”
“在此,牧恭喜将军。这杯酒,算是我为此前言辞中的无礼之处赔罪。”
拿起酒壶,诸葛牧给自己倒了一樽酒,将之一饮而尽。
饮罢,诸葛牧将樽底朝下,其中无一滴酒水落下。
诸葛牧洒脱真性情的行为,看的对其心有戒备的张绣微微一楞。
无声无息间,张绣对诸葛牧的印象改观了许多。
只见他神情一缓,苦涩的开口道:“是个人处在绣当下的境地,他都会变的。”
“不学会着低头,在许都这个看不见刀光剑影的地方……”
“是会死的。”
张绣话落,一道不加掩饰的嗤笑声响起。
他抬头望去,正见到诸葛牧一脸戏虐的望着他道:
“所以,你就听从贾诩之言,在投降之后选择闭门不出,断绝袍泽旧部联系的同时,将大好头颅伸给了手持利剑的曹操,以安曹操之心?”
“不错,当真不错。”
“贾文和的谋划,即便是我也不得不服。其人不愧是曾先后仕从于董卓,李傕,郭汜的智谋之事,其深谙保命之道的本事,牧自愧弗如。”
诸葛牧拍着巴掌,对贾诩赞叹不已。
但清脆的掌声响彻在张绣的耳边,却是令他的面色越发的难看。
张绣不是聋子,他焉能听不出诸葛牧此番言辞压根就是正话反说。
若是仅此还没什么,可诸葛牧一句“深谙保命之道”,则是令张绣如坠地狱。
这时张绣猛然发现:过往的十余年间,西凉军中但凡曾经与贾诩有过交集的人,全都死了,唯独贾诩活了下来。
以此类推,张绣不由的联想到了自己。
他也忽然明白了诸葛牧为什么一见面就说出那句“将军,汝当真以为贾诩为你好不成?”
摇摇头,内心不愿意承认这一点的张绣试图争辩着出声:“先生好算计,三言两语之间便要离间我与文和之情。”
“文和智谋无双,他若有心害我,只需向曹操提一句,某便不可能活到现在!”
闻听到张绣的反驳,诸葛牧不待他继续讲下去,抬手就打断了张绣的话语。
“将军信也不信,哪怕贾诩谏言曹操请诛……不,应当说就算是满朝文武,曹氏宗族下请求曹操诛杀于你,曹操也绝不会对你动手。”
“不知将军听过一句话没?”
“何言?”张绣皱着眉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