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br> BB几句打个小预防针:
做了第一人称的尝试,第一章出于过渡阶段,读起来可能会有点不适应,请大家忍过前两章,非常感谢。
前期努力模仿男频小说写的,会有很多女性角色,还有几条暧昧向bg线,就当做全员异性恋叭。
如果可以接受,万分感谢(>◇< )!
“一千年前,上三界动荡,东煌与无相边境界碑轰然倒塌。
两界相争,无相升上九重天,东煌坠入行间。
东煌之主被囚。
无相之主坐镇九重天,赐名神域,建三十三城,直到被一把太鸿剑五马分尸,头颅高悬于城楼之上,带来了其后数百年的乱世。
神域三十三城只剩血海一片。”
——《开天辟地·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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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撕下又一张万年历的时候,刻意多留意了眼日期,惊觉此刻正值承平九年春,距离帝后订亲大典已然过了小半年。
要说我为何多看这一眼,不因为短短半年我已经大有作为、咸鱼翻身,只因为今天是我被客栈开除的日子。
客栈地处镇沿,两层楼高,兼卖些南北杂货。我被客栈开除,并不因为我作奸犯科,实在连掌柜自己也捉襟见肘,难以为继。
值得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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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要从大典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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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亲大典绵延月余,平间所见皆是灿烂鼎盛,枝灯若火树,庭燎继天光,好似难存阴霾。
而阴霾已至。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那就是「深渊」。
起初是个妇人。不知是哪家的遗孀,无故大腹,十月怀胎,在某个灯火将熄的夜晚生下一只支离破碎的巨蛛。
肉糜状的躯干,残肢泡在粘液里,八颗眼珠猩红,狭窄的产道见证着怪物的死亡。
她肚子刚大起来那些时候,邻舍间风言风语讨的都是一个女人勾三搭四的风流债。捕风捉影的事情,大半年了也侃不厌。
起初她哭,哭了也没人信她,只客套地安慰。
后来她的肚子已然像个西瓜,又圆又鼓,拽着她的心沉沉直往下落,一直落到双腿之间,和着血肉流淌出来。
生产的时候,狭窄砖房里只点着根昏黄的烛,没有产婆,女人鱼一样大张着嘴,睁开淌水的眼睛。
第二天,邻里久违地风平浪静。
一夜之间,大家讨论起了和妇人无关的话题,好似连着那个妇人都和肚里的孩子一起凭空消失,连半个字眼都听不到。
别买后巷胖婶子纳的鞋底,边锁得不实,难穿得很;街角那条老狗突然不叫了,也不知跑去了哪;昨夜灯市上似乎抓了个偷馒头的贼,从屋檐上掉下来,早晨就被扭送了通天府;皇城门的雕像哪里都栩栩如生,唯独脸庞一片空白。
每个人都知道,邻家的妇人生下了只蜘蛛。
没过几天,那女人端了根木板凳坐到矮石门口,抱着空空荡荡的襁褓,倚门晒着太阳咿咿呀呀唱。
“芦花似雪雪茫茫……”
她的表情看得不那么清楚,却不像是哭。
老人说,人一辈子的眼泪是有限的,流完了也就没有了。
※
这是我听到的第一起怪胎异闻,却不是最后一起。
每起都孕育在夜中,淌过长长的瓦制的屋檐,藏在女人们毛发稀疏又腥I湿的双I腿I间,有的腿白,有的腿黑。
风师在卦上写:开在夜里的藩溷之花,耻II毛糊在一起,谗言从一个早晨走到另一个早晨。
有人麻木有人揶揄,更有人愤懑怨怼:必是这些女子身负原罪,才被惩处淫I行。
说完阖上嘴,看不安和恐慌一点点蔓延,连绵梦魇点着烽火烧向皇宫,又在某个下半夜突然熄灭。
远远望去连皇宫也像个孕育怪物的巨大子I宫。半截迎着太阳,半截吞噬星光。
也终于有人说:哪里是什么惩处淫l行,这分明是不祥之兆!
不祥之兆……
什么的不祥之兆?
自然是、自然是:
那天阳光耀眼,霰云璀璨,白玉石阶闪闪发光。
帝王身披晶莹雪色登上权力之巅,睥睨天下的目光冷若冰霜。
——自然是,
帝王订亲的不祥之兆。
吓!
——大逆不道!
——这话怎么能乱说!你、你……被别人听到可要掉脑袋的!
※
铁靴踏砖荡起冷磬一样尖锐的回响,小镇的秩序突然被打破,镇口行来一行身着戎装的兵士,列队穿入街巷间。此案被四大家族中看守通天塔的万俟一氏正式接管。
说是通天塔里镇压着许多不属于平间的邪物,兴许偷偷跑出来了一只。
什么邪物?
不知道。
通天塔封锁千年的邪物怎么突然就跑出来了?
不知道。
那……
说了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别问了!
卖花姑娘火气很大,吓得小伙噤若寒蝉。
第二天每户出事的人家就被封锁门扉,门前多了个形似利剑的阵法。
金灿灿的。
堂皇。气魄。凛凛威风。
途经一户时,我看见疾风把枯枝刮到阵沿,倔倔强强的一根,眨眼间便化为飞灰。
客栈商驿一家一家的关,产下怪胎的妇人或痴或狂,抑或挂上根绚白的长绫,一脚踢翻短凳。有人抱着襁褓,一路蹒跚,走着走着就再回不来。
独眼神棍唱完几首眠花宿柳的艳曲,在竹篓里摸出龟壳,又抓起几枚铜板在上面丁啷当啷一通响,动也不动看一会,抬头朝阴沉的天空叹气:“……平间,要乱了。”
你瞅,你瞅。石垛旁那户人家昨日门前还没有那个阵,一看就是万俟氏的手笔。
我不瞅。
我刚丢了活计,哪管别人死活,只觉得耳畔声音着实烦人,很懒得搭理。
神棍其人,文不成武不就,本事不大又没有招摇撞骗的胆子,一辈子草芥一样的活,见我不理,拢拢袖子,几句话翻来覆去讲。
非烦得人答应了不可。
他孤身一人,费尽唇舌也只使唤得动一个我。
也罢。天色渐晚,我一路晃悠,左右睨了,趁四下无人时走到那家屋后,扒拉开凌乱堆叠在巨大木箱上的张张草席,试着推了推。
箱子没动。
我深吸一口气,拽上緑沉的旧铜把手。
把手沉重,有些生锈,箱子终于被拖动的时候发出哐咚一声。我停下动作,侧过脸,再没听到什么声响,又慢慢往外拖,估摸着位置差不太多,拍拍手,翻上箱子、跃上房檐。
平素不曾有人上房踩瓦,动作间积灰从屋檐簌簌往下落,我捂住鼻子咳嗽两声,稳住身体,扒开瓦片,抻着脖子往下看——
屋里画着另一个阵法,散发着微光,映出空气中漂浮的、白色的、孢子似的尘埃。
女人头发丝藻似的披散,肚子涨膀而通明,鱼纹床单湿漉漉一大片,水母飘在上面,像刚从海里来。
女人有子宫。海也有子宫。水母永远安眠在海的子宫里。水母是死去的海的孩子。
若她不是嘴唇乌黑眼睑青白,本应成为个温柔又漂亮的母亲。
而此刻她半裸I躺在那里,让人同时窥见腥臭的性l欲、孕育和地狱。
我原本心不在焉,来跑这一趟也有些敷衍,看到这般情景却突然心中一颤,汗毛倒竖起来。
手边瓦片咔擦。
直到远处传来行近的脚步声,我才回过神,松开手,趴得更低些,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冷汗已然打湿了半片后背。
掌心仍在冷冷浸出薄汗,我不敢再往下睨。
脚步声近了又远了,我坐直身体,对着片片瓦块发了会儿呆,翻身下去。
跃到箱子上,又从箱子跳下,把它推回原地,拢上草席。
※
神棍出摊得总是很早,没什么生意,在柳树下看一眼托着下巴打呵欠的我,欲言又止。
我说:“想问什么?”
“咳。”
他说:“你昨天去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