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到了一个外面有很多人把守的房间,妙妙主动松开了太子的手。
谢妄摩挲了一下似乎还带着些温软触感的手,叮嘱道:“进去之后要当心。”
妙妙点头,神色难得的有些凝重。灵敏的嗅觉已经告诉了她房中是什么。
空气中隐隐有鲛人的血腥气。
推开门,妙妙一眼便看到了屋里的女人——她口中被塞了布,头发蓬乱,手上戴着沉重的锁链,身上的衣服浸出血渍。
最让妙妙心惊的是她的眼睛,赤红又疲惫,眼中似乎深藏着绝望与悲伤。
孙致似乎正在与她好声说着什么,见到有人进来,女人眼神便扫了过来。
妙妙感觉女人的目光似乎在她身上多停了一会儿。
太子问孙致:“怎么样了?”
孙致摇头:“回秉太子,她的戒心很强……”
女人听到孙致的话,眼神微动,瞥了一眼谢妄。
妙妙却迟疑地叫了一声:“……彤姨?”
女人蓦然转头看她。
妙妙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答案,她心中更加惊讶。
妙妙看了一眼太子,谢妄似乎知道她想做什么,暗暗点了点头。
于是妙妙也不再管还待在这里的孙致,柔声道:“我是妙妙,我小时候彤姨你还带我去抓过鱼呢。”
孙致听到这话联想到什么,心中震惊,面上却不动声色。
女人眼睛眨动了两下,忽然扑簌簌流下一串泪来。
妙妙看得心中酸涩。
不怪她一开始没有认出彤姨,而是她记忆中的彤姨温柔灵慧,如果不是容貌相似,实在难以和眼前这个气质尖锐、隐隐有些疯狂的女人联系起来。
彤姨在她六岁时候在一次海中风暴时失踪了,原来是来了陆地么?
又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呢?
妙妙就像被迎头浇了一盆冷水,杀灭了她初来陆地的兴奋。
“把她嘴里的布取出来吧,我有办法不会让她伤到你们的。”妙妙恳求地看向太子。
太子颔首,看了一眼孙致。孙致立刻上前取出了女人口中的布。
妙妙到女人跟前握住了她的双手。
女人像是得到了依靠,紧紧扣着妙妙的手,失声痛哭起来。
妙妙看到了她身上带着血迹的鞭痕,一时不敢拍她安慰。
过了好一会儿,女人才声音嘶哑地说:“你要帮帮我……你们帮帮我……”
她神色狠厉:“帮我杀了那几个狗官!”
妙妙连连点头:“你先说,这是太子,他会帮你的,对不对?”她觑了谢妄两眼。
谢妄神色无奈:“你若真有冤屈,本宫自然会为你讨回公道。”
实际上正是因为察觉到不对,谢妄昨夜才会连夜命人暗中将女人劫了出来。
女人望向太子:“我本是城中商户何润之妻,我们夫妻二人做生意向来本分,何润更是城中有名的海贸商人。”
女人说到亡人,哽咽两声:“这几年海上生意不好做,商船总是被倭寇打劫,我们普通商户虽有抱怨但也做不了什么,行船时只能更加谨慎。然而这其中却是有天大的阴谋!
那遂兴府尹与其他负责海贸的官员勾结倭寇,私自透露商船行程给他们,劫了商船分赃!我那命苦的丈夫偶然得知这其中勾当,却被那些狗官灭了口!”
太子眉头皱紧,眼神阴沉下来。孙致得知其中因果,心中叹息的同时瑟瑟垂下了头颅。
妙妙更是复杂难言。
女人神色更加悲戚又愤恨:“更可恨的是,他们还不放过我家中五岁小儿与仆从,联合倭寇伪装成流匪一把火将我家宅院烧光!我不过在外采购几日,回来却已是天翻地覆!若不是在商铺中找到丈夫留下的信件,恐怕到死都不知道凶手是谁!”
妙妙声音干涩:“所以你……”
“人都说官字两张口,我却是见识到了!”女人嘲讽一笑,“既然无人为我申冤,我便自己报仇!只那不知哪里来的江湖术士,助纣为虐,若不是他,我早拿下了遂兴府尹的人头!”
谢妄只说:“你可有证据证明他们的恶行?”
“我有!”女人眼睛一亮,“除了我丈夫的信件,我还在一个海关官员府中找到了一份与倭寇往来的文书。”
谢妄示意孙致上前。女人告诉了他藏着证据的地方,推拒了孙致用笔写状书的提议,拖着疲惫的身子,沾着身上还未干涸的血液写下了一份触目惊心的状辞。
妙妙呆呆地看着他们,眼前的一切超出了她过往的认知范围。
心中又是震惊又是苦涩,隐隐约约还有一些恐惧。
做完这些,孙致便出去找证据了。太子看了一眼她们,退出了门外,将空间留给两个鲛人。
彤姨此刻心中大石这才真正落下,吐出一口浊气,泪眼看向妙妙。
妙妙的手先前因为她没有控制住力气,被扣出了红色印记。彤姨温柔地握住。
妙妙这才从眼前的彤姨身上找到了过去的熟悉感。
“你……在陆地……”妙妙不知道怎么说了。
“吓到你了吧?”彤姨满是血丝的眼中有些盈盈的光。
妙妙觉得像将要熄灭的烛火。
她心中一恸,握住彤姨的手:“你,你不要走好不好……”
妙妙眼眶微湿:“我害怕了……你陪陪妙妙好不好?”
女人摸了摸妙妙的脸颊,只是无声垂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