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说话就别说了,不然我还以为妹妹刻意针对我呢,是不是?”妙妙翻了两下书页,漫不经心道。
她声音轻淡,虞宛儿却觉得受到了轻视,但针对嫡长女这个名头她也担不起,只能心中暗恨,面上委屈道:“宛儿只是嘴笨罢了,姐姐可不要怪罪我。”
妙妙懒得应付她,随意点头。
看出妙妙的不喜,彤姨也不想虞宛儿打扰她教学,便拦到虞宛儿身前:“小姐还要读书,怕是无暇接待二小姐了。”逐客之意明显。
彤姨年纪不过三十,鲛人得天独厚的容貌在她身上也得到了体现。伤痛逐渐缓过来的秋彤目似秋水,五官温婉秀美,又有一丝成熟的妩媚,让向来自负年轻貌美的虞宛儿只觉得刺目。
不过是妙妙身边的侍女,跟她主子一样搔首弄姿、卖弄风情!
不管虞宛儿心中怎么咒骂,见秋彤等人毫不退让地拦在面前,而妙妙又看都不看她一眼,也只能带着丫鬟强作自然地离开。
临踏出门时,虞宛儿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顿住脚步,手帕掩唇轻笑了一声:“对了,过些日子长公主府里办寻芳宴,姐姐可不要忘记了。”
她笑得意味深长。
“多谢二小姐提醒。”瑞兰作出送客的手势。
虞宛儿轻哼一声走了。
听着她脚步声远去,妙妙的眼睛便滴溜溜地从书上挪开,看向了秋彤。
“你们现在还觉得我笨吗?”妙妙对秋彤飞了个眼神。
秋彤失笑:“向来只有跟好的比的,与差的比能有何进益?”
若是虞宛儿知道自己在别人口中是这个“差的”,怕是又要气得扭帕子了。
不待妙妙反驳,秋彤便用书轻敲了一下桌案:“还不认真些读书,那宛儿怕是盼着你在宴会上出丑呢!”
妙妙眉毛耷拉下来,口中却振振有词:“反正大家都知道我是道观里回来的,学问不好不是正常吗?我又不怕他们说。”
“要我说,谁刻意上来刁难我,反倒才是小人之心,臭不要脸!”妙妙哼了一声。
瑞兰听了竟然颇有同感地点了点头:“可不是嘛!”
秋彤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要知道,这世上,多得是不要脸面的人!”
无话可说,妙妙蔫头耷脑地抓起书本。
将妙妙镇压下来,秋彤继续为她讲课。
早妙妙十多年上岸,秋彤如今已完完全全像个陆地人了。
从能够独立查找真凶为家人报仇便能看出来,秋彤不是娇弱女子。若不是半路杀出一个游方术士,或许即便没有太子,她也可以完成自己的复仇。
遂兴府民风开放,女子在外行商的也不少见,秋彤便是其一。她见多识广,也专心去学了陆地的文书,教妙妙是绰绰有余了。
温习了课本,秋彤又拿出太子亲自写的字帖给妙妙临摹。
四书五经他们只要求妙妙知道就好,但写字却是要狠抓的。
谁能想到亭亭玉立的大美人会写出一手/狗爬字呢?
鲛人族的文字更像图画,书写工具也简单,这陆地上的毛笔可不就难住妙妙了?
如今已练了一段时间,妙妙手下的字总算能看了。
正练着大字,周嬷嬷便进来了。太子派来的两个嬷嬷,一个姓周,一个姓刘,都是手脚麻利的人。
周嬷嬷带来了一封信,妙妙立刻放下笔接过了薄薄的信封,抽出了里面两页信纸。
会给她写信的人,无非就是太子。信里他简单说了说自己的事,又说最近比较忙,暂时不能过来看她。
妙妙有些失望地将信纸放在了书案上,抬眼便见周嬷嬷眼神期待地望着她。
“小姐不如……回个信?”周嬷嬷语带鼓励。
妙妙看了看太子信纸上铁划银钩、行云流水的字,再看看底下垫着的自己写的圆圆的大字。
对比惨烈,以至于向来自信的妙妙都不好意思夸自己了。
妙妙:“……不太好吧?”
周嬷嬷却不赞同:“这有什么不好的?殿下肯定是盼着能收到小姐的回信的。”
周嬷嬷极力鼓励她回信,妙妙只好同意。
普通的信纸肯定是不够她发挥的,妙妙便抄起自己练字的宣纸来。抬眼一瞧,周嬷嬷和彤姨都在看着她。
妙妙莫名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让她们避开,不给她们看。
学了快半个月的字,真要用起来,妙妙才发现自己想表达的意思根本写不出来。抓耳挠腮想了半天,终于灵机一动,将不会写的字词画了出来!
越画越顺,妙妙灵思泉涌,挥毫泼墨,不一会儿就写完了信。
等墨迹干了,妙妙将宣纸折叠起来塞进信封,还满意地拍了拍信。
写完吐出一口气,妙妙瞧了两眼信封——好像有点厚?
算了,不管了。
叫来周嬷嬷,让她将信送给太子。周嬷嬷摸了摸厚厚的信,笑眯眯地退下了。
彤姨继续指导她练字,妙妙这才终于沉下心临摹了。
太子便罢了,总不能以后旁人给她写信,她也要画画回别人吧?
妙妙也是有尊严的!
心中握拳,妙妙发奋起来。
到用午膳的时间,妙妙才揉揉手出了书房。
下午本是学礼仪规矩的时间,另一位负责这个的刘嬷嬷见她做得挺好,便提前让她下课了。妙妙闲了下来,终于有时间做承诺给太子的衣服了。
瑞兰的女红十分不错,便协助妙妙裁衣。入夏的天气已经有些热了,刘嬷嬷便一边为她打着扇,一边介绍着皇族和世家们的二三事。
太子派来的嬷嬷和丫鬟小厮确实不是普通人,嘴严不说,梅轩里他们给打理得井井有条。
尤其是两个嬷嬷,平常看着沉稳严肃,妙妙却总能从她们眼中感觉到莫名的慈爱,尤其是看到她正在为太子做衣服的时候。
妙妙便向刘嬷嬷打听起谢妄的事儿。
刘嬷嬷叹了口气:“奴和周嬷嬷便是殿下外祖家的人,从殿下到尹家来的时候就开始服侍……”
她娓娓道来。
原来谢妄是皇帝的嫡长子,还有一个弟弟叫谢钰,乃是贵妃所生。
谢妄虽然是皇后嫡出,却不得皇帝宠爱,皇后也不知怎的并不管他,因此他幼时还未做太子之时,过了好一段凄凉日子。
后来还是皇后的父亲,也就是左相尹鸿,将年幼的谢妄带回府中教养。这事儿狠挫了皇帝的面子,但左相权重,皇帝懦弱无能,最终也只能讪讪作罢。
谢妄能做太子,除了他嫡长子的身份,也离不开左相尹鸿的助力。
反观谢钰,虽然不占嫡不占长,但是皇帝宠爱他,心里满意的储君人选自然也是他。
不过谢钰在朝中支持者不多,妙妙好奇问嬷嬷原因,刘嬷嬷却支吾着含糊了过去。
妙妙看着手里的布料发了一会儿呆。
她是从小被宠爱着长大的,鲛人也天生疼爱照顾幼崽,她无法想象会有父母从不关心自己的孩子,任其在宫廷里自生自灭。
想着从前稚嫩的谢妄被亲父无视,被亲母忽略,哪怕他现在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看起来强大睿智,无坚不摧,妙妙也在心里为他难受起来。
她要是可以早点遇到太子就好了,一定把小谢妄抢回海里!
嬷嬷不光给她介绍这些,还会顺带教她一些宫里的规矩。
时间在闲聊中流淌而过,晚上妙妙一个人躺到了床上,脑海里还想着可怜的太子。
翻来覆去睡不着,妙妙又爬起来下床去打开了窗户,外面果然没有人。
明知信里太子已经说了不会过来,妙妙心中还是有些微失落。
夜色渐渐深沉,妙妙胡思乱想着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被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叫醒,妙妙揉了揉眼睛,正要翻个身接着睡,眼角余光却在枕边瞥到一抹彩色。
醒过神来,妙妙立刻翻坐起身,真的在枕边看到了一个彩色泥塑女娃娃,上面细,下头粗,圆头圆脑十分可爱。
她将娃娃拿起来,发现有些重量。按捺下心中激动,妙妙叫了一声瑞兰。
瑞兰听到声音很快进来了:“小姐何事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