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令并不直接前往会客堂,而是跟着缇骑走到卫所门前,候着那停在外的马车里下来人。
孟令将马车和车夫打量几眼,笑了。
车上下来一个黑发夹白的老者,衣着看似朴素,实则低调奢华。头别楠木簪,手上戴玉戒。
“卑职汝捷,参州锦衣卫所小旗,宋台大人麾下。”她上前作揖,笑道,“敢问老先生您是......?”
那老者斜着眼瞥她一番,并不回答问题,似是有些不满地问了句:“宋台试百户何在啊?”
没得到回答,孟令也不急不恼,“回老先生,宋大人如今暂领卫所诸多事宜,忙活不开,便命属下前来接待先生。”
老者冷笑一声,甩着袖子随缇骑和孟令进了会客堂。
孟令泡茶斟茶,开门见山问:“老先生是为了韦百户而来罢?”
“不错。”老者下颔微扬,“不知你们宋百户如何同意放人?”
看似咄咄逼人不讲道理,实则此者亦在利用这种表象,回避她想知道的某些重要问题。比如他的来头和救韦百户的缘由。孟令唇角微勾。
“我们宋大人是不可能放了韦百户的。”孟令叹息道,“韦百户违逆了袭位法,倘若今日宋大人放了他,明日、后日,又会有层出不穷的人来犯袭位法,因为他们觉得宋大人不会惩处此事。”
老者如同未闻,继续道:“宋登之想要多大的官儿?”
“现下京城宋家出事,宋大人这会儿哪敢要官。”孟令继续叹息,又瞧了瞧老者,微微前倾,凑近他低声道:
“我对老先生一见如故,不瞒您说,这阵子,因着京城庭芳公子出事,咱们大人也颇受牵连。许多人觉得宋家快倒了,便不把咱大人放在眼里,扰乱行事,宋大人现在很是难堪。
“最近咱大人因京城宋家连累而多了不少糟心事,威信大损。恰逢韦百户在这当口儿犯事,那还能不被咱大人逮着机会杀鸡儆猴?所以说啊,这韦百户...咱大人势必放不得的。还望老先生体谅。”
老者听罢反驳:“若真这般,只怕宋登之只能积眼前威,这般不近人情,往后会更不得人喜,此类情况恐会愈甚。”
“这......”孟令面露难色,“咱大人平时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只是此刻形势所迫罢了。若咱大人贪这一时人情,只怕待孟休大人一来,就什么都没有了。”
提到孟休,老者端起茶杯的手一顿。
是了,常年随孟令待在楚京、凭借驯兽之能已经讨得皇帝欢心的孟休,已经快一年没有回参州来了。
即使常驻京城,即使只是个不及弱冠的毛头小子,他却依然在参州锦衣卫所挂着最高的千户职衔。
长久不来,也不代表着他真的仅是挂名而已。若非如此,他去年偶然回来参州,为何能雷厉风行迅速整治。
孟令捕捉到他的细微停顿,便接着道:“毕竟孟休大人是这里的千户。即便咱宋大人跟诸多官吏商户关系再好,待京城孟令大人的后事了了,孟休大人也该来了,届时什么都只剩一场空。”
确实,毕竟孟休名列孟门七杰,宋台只是宋家区区庶子、地方小员,没啥钱也没啥关系地位,孟休没理由给他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