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梨如雪,碧桃若霞。柳晋被柳元绵训斥了一大通后,终于受不了扯着谢琰就跑了。 绿柳春莺,杨花荡湖,湖石前谢琰手里把玩着扇子,笑着调侃他:“我在学院里见你天不怕地不怕,也就对着先生掩了自己的高傲,如今方知你还有怕的人啊。” 柳晋擦了擦自己头上的虚汗,没好气道:“呵,我这族叔脾气不是一般的大,若你是他儿子,保准训得比我还狠。” 谢琰无奈摇摇头,正要去宴请地,恰好见一个身穿月白色儒袍和一个身穿湖绿色儒袍的的男子一前一后走了过来。 这二人也不是生人,一个是谢琰的堂弟谢瑞,一个是之前有过过节的李汝信。 谢琰皱眉,他自李汝信被逐出去就再未见过他,没想到竟然会在此处遇见他。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啊,这个李汝信也是安县的人?李汝信被赶出书院后,秦舒林也算对他不薄,给他在国子监捐了一个监生,从此就跟着秦舒林混了。 谢瑞是二叔谢安利的长子,谢安利这几年托着安阳公主的光在五城兵马司混了个小官,日子过的倒也潇洒。 谢瑞虽是他堂弟,但也就比他小三个月,一直在国子监读书,只是不知道为啥竟然和李汝信混在了一起。 谢瑞看到自己的堂哥谢琰也在这是颇为惊异,上前拱手:“堂哥,你也是回来考县试的吧,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看见了你。” 谢琰向他介绍了柳晋,对于李汝信他是问也没问,又问了祖父祖母的情况才罢。李汝信也不想见到谢琰,他一直觉得自己没错,人不是这样逐利吗吗?便扯了个理由自己走了。 谢琰突然问谢瑞:“堂弟,你如今住在何处啊?” 谢瑞心里咯噔一下,看来谢琰是知道房子不是谢家的了,回道:“这几日一直住在朋友家里,你不知道,咱们家的老宅早就卖给别人了。” 谢琰却不相信,说:“是吗?”谢嘉老宅卖也是祖父才有资格,可是他临行前去见过祖父,若是老宅被卖了,祖父怎么会不告诉他? 二人寒暄完,谢琰和柳晋便先走了,谢瑞看着谢琰的背影,心里暗暗发狠,堂哥因为是长孙又是神童一向是家里的明珠宝玉,他不过比他小了三个月便活在他的阴影下,直到后来大伯谢安和骗婚之事发生后才让他心里舒坦了。 原来并不是有的人就一定一生顺遂的!这次县试他一定拿下头名,谢琰的神童之名也会是他谢瑞别名路上的踏脚石罢了。 谢琰和柳晋到了宴会上,翠帷拢着堂内,他二人挨着坐了两处分案。桌上摆了些香茶糕点、小食点心,多是骨牌糕、梨干、薰橘之类的。 谢琰好久没吃过家长小点了,倒是十分的想念,他最爱的就是薰橘了,橘子之前泡过了甘草和盐,再在火上薰了,十分的美味。前人还有为薰橘做的诗:绿橘试新霜,金丸缀紫房。 谢琰从玉白瓷壶里倒出一杯香茶悠悠品着,暗叫了一声好。再配上九江茶饼吃是极好的,这茶饼不是茶叶饼,而是配着茶一起品尝的点心。 柳晋在一旁得意道:“这可是天目山青顶茶,茸毫显露,银白隐翠,香气清鲜,滋味醇和鲜爽,可好?”谢琰点点头,看来这次文会来的挺值啊。 未几,柳元绵请的人也渐渐来了,有好友至交,也有当地的名人雅士,还有天才士子,谢瑞和李汝信也在其中。 有几位儒生坐了他们一旁,互相笑着拱手。那几名儒生不免问他们:“这二位兄台,在下几位都是来自栖霞书院的同窗,不知师从何处?” 谢琰笑吟吟道:“我们是鹿鼎书院的学子,此处遇见各位兄台,真是有缘。” 那几位学子听了皱眉,谢琰颇为奇怪,被柳晋扯了袖子悄声说:“你不知道当年栖霞书院的山长和咱们山长是政敌吗?”谢琰摇头,这里面他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哪里知道这些啊? 柳元绵来了,自是一番寒暄不提,过后才道:“吾平时最爱结交文人雅士,故而这次办了这个文会,平时曲水流觞玩的也不尽兴,不是这次咱们玩击鼓传花吧。老夫来敲鼓,若鼓声停了花在谁的手上就请来展示下文采,如何?” 众人一听都是满意的点头,都自诩才华出众,若是得了机会也是好事,反而能出风头呢。 第一次花正好到了谢瑞的手里鼓声就听了,谢瑞起身不燥不急起身就眼前的美景美食作了一首诗词,辞藻华丽但缺乏新意,谢瑞见是这个情况不免黑了脸。这是他用心之作,这些下里巴人哪里懂阳关白雪! 几次过后,众人是什么花样都使尽了,什么诗词书画都是用过了,就连柳晋都起来奏了一曲箫。 谢琰在席上悠闲看着,看来今日也没什么事情嘛,不过是来吃吃喝喝,还有才艺看,真是美得很。 柳元绵手里拿着棍子敲打着鼓,当柳晋将花递给谢琰的时候鼓声停了。一时间众人都看着他,特别是谢瑞、李汝信二人。 谢琰自己也心有成竹,若不是有几招花样怎么敢出来混啊?他说:“今日看诸位兄台各展才艺,各位都十分的有才华,除了李汝信李兄台,现在让我来展示一下吧。”说完让人去拿他的二胡。 李汝信被这话给激怒了,强压了怒火没拂袖而走。谢瑞看好戏一般看着谢琰,谢琰说话这么轻狂?读书人谁不是谦虚有礼啊!谢琰这是犯忌讳啊。 谢琰拿到自己的二胡先是试了音,让旁人看他拿了二胡出来,不免面上带了嘲笑。二胡一向是和低等人如江湖卖艺一般让人轻贱,这等俗物一点都不优雅。 李汝信嗤笑谢琰:“我还以为你会拿出什么雅物出来呢?原来是一把俗物,这样的乐器演奏出来也不怕污了在场这些文人雅士的耳朵?”众人听了都是暗暗点头,若是弹琴吹笛就好了。 谢琰低头调试着乐器,淡淡道:“大俗即大雅,再说了,俗人眼里看什么都是俗的,雅人演里看什么都是雅的。你俗看二胡俗,别把旁人当成和你一样。”旁观的人自然不想被当着是俗人,也不反驳。 李汝信气急败坏:“你...”他本就不善言辞,被谢琰怼了也不知怎么反怼。半晌才说出一句:“几年不见,你倒是嘴皮子见长!轻狂至极,待昔日同窗冷嘲热讽毫无儒生之心!” 谢琰冷笑一声,也不想和他继续进行口舌之争,那样和泼妇有什么两样!这次县试他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实力的。 谢琰调试好乐器,这才拉着二胡演奏出来,他今日拉的是《踏雪寻梅》,凛冬寒冷,雪花飘落,红梅冷艳,谢琰的演奏仿佛让众人真的置身于雪地里,去寻找暗香浮动的梅花。 忽地,二胡有一根弦断了,曲子自然也断了。谢琰皱眉,莫非是坏了?之前路上有次行李掉进水里泡坏了? 众人才听了半曲还未尽兴,看他弦断,不免惋惜起来。柳元绵也是十分可惜,说是可以立马换一把二胡与他继续演奏完。 李汝信不免讽笑:“我当是什么仙音韶乐呢,把弦都弄断了,还吹捧自己呢!” 谢琰直接无视了他,对柳元绵道:“族叔,不必了,我有办法继续演奏。”众人都暗暗奇怪他如何解决?这二胡已经弦断,又不更换如何才能继续? 渐渐的众人眼里满是惊异和赞叹,柳元绵更是惊喜万分。柳晋摇摇头,这小子又开始显摆起来了。 原来谢琰也没做任何措施,就凭着一根弦,用手里这把二胡演奏完了整首曲子。李汝信面上满满都是尴尬,谢瑞冷嗤,这有什么?谢琰在这些旁门左道精通又如何?这些能让他考中考试吗?并不能啊。 一曲毕,柳元绵面带赞赏:“谢琰,没想到你的才艺如此出众,真是让我眼前一亮啊!” 谢琰拱手谦虚道:“哪里哪里,不过雕虫小技,还能一看而已。” 柳元绵摇头笑道:“你这叫还能一看,那天底下估计没几个能看的了。”谢琰不知道的是从这次宴会后,他有个‘一弦雅士’的名头就传了出去,到以后他位极人臣时也依旧跟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