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京中的天气越发炎热,灼热的日光照射片刻便会使人大汗淋漓,连刘棹歌都被热的有些难受,但只要不是狂风暴雨,她都会日日前去御书房陪伴懿成帝。
“寻宓总是不肯在殿内安置冰盆,夜间熟睡后都会微微出汗,浑身粘腻,十分难受。”刘棹歌主动控诉。
懿成帝闻言却点头赞同道:“宁可出些汗也不能着凉生病,朕看这丫鬟做的不错,事事皆以你的身体安康为主,当有赏。”
一旁的寻宓眉眼带笑,立即跪地谢恩。
刘棹歌亦是无奈一笑,转眼看向桌案上的山水图,有些惊讶道:“父皇竟如此快便画完了?”
只见画作之上,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巍峨屹立,山脚下一片郁郁葱葱,绿意盎然,有水有桥有人家,而山顶上却是一片皑皑白色,厚重的积雪覆盖于山巅,云雾缭绕,似真似幻,有如神境,可见作画之人笔下功力,已出神入化。
“阿钰替它起个名字。”懿成帝眸中笑意浓浓,转头看向刘棹歌。
刘棹歌细细想了一番,柔声道:“如此美景令人惊叹,亦是世外桃源可枕山栖谷之境,便叫惊山图罢。”
懿成帝道了声好,随后提笔在左上方写下惊山图三个字。
刘棹歌抬眼笑着提及:“父皇今日是不是到了该批阅奏折的时辰?”
懿成帝还未说话,另一边守着的潘德福便连连点头,眯着眼笑道:“公主殿下所言极是,奏折老奴已经替皇上都拿来了。”
懿成帝见状,只能命人将惊山图撤下,手指点了点潘德福和刘棹歌,摇头失笑:“你们一个两个,都见不得朕歇息片刻,罢了,将奏折呈上来。”
刘棹歌坐于侧下首,放下手中的墨石,转头说道:“父皇可是误会了,平日里阿钰最心疼父皇,只怪昨日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不知为何便梦见前朝余党卷土重来,因此整夜都不得安眠,唯恐朝中出事。”
懿成帝闻言,将批好的奏折放置一侧,抬头蹙眉道:“竟有这事?来人,宣御医。”
刘棹歌见懿成帝会错了意,立即阻止,般无奈道:“父皇,阿钰身子无碍。只是不知近几年,朝中可有派人继续查询前朝余党的踪迹?”
“十二年前曾捕杀一批前朝皇室,自那以后,这些余孽便销声匿迹,不敢兴风作浪。”懿成帝安抚道:“阿钰不必害怕,若再有噩梦,便让御医前去安襄宫把脉制药。”
刘棹歌笑着点头:“好,阿钰都听父皇的。但南唐立朝时日短暂,也不知这些心怀叵测之人是否真的放下野心,若是他们暗中动作,又跟朝中官员或宫内之人勾结,届时便危险了。”
说着刘棹歌睨了一眼潘德福,笑意不减:“阿钰浅薄,说这些话也不知对不对,总之全是为了关切父皇。潘公公,你觉得呢?”
潘德福一双眼眯起,捧着圆润的肚腩,弯腰躬身道:“殿下所言极是,孝感动天,皇上有公主陪伴在侧,真是福与天齐。”
他故意避重就轻,答非所问。
懿成帝朗笑几声,放下奏折道:“的确,有阿钰在朕身边,朕什么烦恼都烟消云散,看奏折竟都不觉得心烦。不过阿钰倒是提醒了朕,前朝余党一事上,尚且不能松懈。”
刘棹歌浅浅一笑,还未答话,便听潘德福说道:“皇上有所不知,公主殿下除却孝心天地可鉴,待下人们更是和善可亲关怀备至,听闻前几日贴身侍卫染了风寒,殿下一大早披头散发便去看望,还因此哭了一鼻子,着实令人感动,宫人们都对那侍卫羡煞不已,道殿下宅心仁厚,闹得那些小宫女们争着抢着要去安襄宫当值。”
刘棹歌闻言身子一顿,面上的笑意淡了下去。
懿成帝则是好奇心起,哦了一声:“阿钰向来性子慢热内敛,怎么忽然待人热络,那侍卫人呢?带进来让朕看看。”
潘德福立即笑着亲自出去唤人。
刘棹歌勾唇轻声道:“阿钰不过是一视同仁,哪有潘公公说的如此夸张。”
“朕了解你,若非真的满意,绝不会做到这般。放心,朕不会为难你的人。”
刘棹歌一时梗塞,只得浅笑不语,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顾洺的身子短短几日便已经痊愈如初,他一身靛青色飞鱼服,头发整齐束起,身姿颀长劲瘦,稳稳的立于堂下行礼,再配上那张白净面容,可真是仪表堂堂。
刘棹歌见他面色恢复如常,心中自是不愉,果然还是喜欢看他那副面如纸色的不适模样。
懿成帝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点头道:“叫什么?”
“顾洺。”
“听闻你前几日染了风寒,如此羸弱怎么能护得好公主?”
顾洺俯身谢罪,并一五一十的将暴雨那日的情形道出,言语中并未添油加醋,皆是如实禀告。
懿成帝闻言,见人沉稳,不慌不忙,便满意笑道:“倒是个忠心的,没有主子的话,宁肯淋雨一夜也不擅自离守,不错。”
顾洺:“谢陛下谬赞。”
一旁的刘棹歌低头喝茶,始终淡笑不做言语。
“潘德福挑的人朕也放心,阿钰亦满意于你,既如此,往后你便同寻宓一样,日日跟在公主身侧,时刻护其周全,但凡有人敢与公主近身,致使公主有何闪失,你这条命朕可不会再留。”懿成帝正言厉色,出言警示。
顾洺垂首称是,懿成帝便满意的挥挥手让人退下。
刘棹歌此时回过神来,睁大双眸,将茶盏放置桌边,抬头道:“父皇,这恐怕不妥。”
和寻宓一样日日跟在她身边?上一世也未曾这般过,所谓的贴身侍卫不过是在安襄宫殿外当值,外出时再跟随身侧罢了,怎么能同寻宓一样入殿内值守?
刘棹歌微微皱眉:“顾洺虽是贴身侍卫,但男女有别,入殿内总是不方便的。”
“他敢。”懿成帝不怒自威,沉声道:“他若对你有一分不敬,朕便让他挫骨扬灰。”
而后懿成帝叹息道:“阿钰,你当知道如今朝廷为着过继皇嗣一事动荡不堪,这些时日宫里宫外大小事情都不消停,几日后宣王子嗣便要入宫,届时还不知会有何事发生,方才你也说过唯恐前朝余党卷土重来,朕亦怕护你不及,只有你相安无事,朕才能安心。”
见懿成帝眉间忧虑,刘棹歌心思微沉,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提醒前朝余党一事,虽让懿成帝重视了起来,亦担心起自己的安危,导致了现下尴尬的局面,甚至让刘棹歌面对懿成帝的关怀不知如何反驳。
她深吸口气,只要父皇能派人尽快抓到那些前朝余孽,她此番便算事成。
至于顾洺,不过是日日恶心在眼前,忍着便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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