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和我来吧。”
稳重的声音响起,排在红漆大门外的学生们跟着说话的人进了门。
楚鸢抬头看见了清晨雾蒙蒙的光,红漆大门上御笔亲书的“国子监”三个字,很快低了头跟着队伍走。
她并不想回忆破庙里老天魔分配任务时戎厌黎那个“欠死人不偿命,坑死徒弟不赔钱”的积极劲。
任务需要人在国子监接应埋伏,小鬼的能力老天魔信不过,可是迦楼罗本人不想伪装洒扫的小厮或者丫鬟,直接卖了徒弟:“我家娃娃去,她的易容术十成十的好,还认字有先生教过,扮成新入学的国子监学生不会露馅。”
所有刺客的目光从迦楼罗转移到了楚鸢身上。
楚鸢:“……”
想到这里,楚鸢也搞不明白戎厌黎是有意想要帮她一把还是无意想坑她一把。
罗刹在彦都的暗桩和分部被朝廷杀的片甲不留,该拿到的东西也被该拿到的人拿到了。
她自然不会担心杀的不干净,毕竟这些都走在她和先生的计划里,她也亲自去送了仇人一程。
或许都不能说是仇人,只是很小的事情,把小时候的她推到深井里差点淹死罢了——她自认贱命不值钱,可这不是别人想拿就能拿的东西。
狼崽记仇。
而她既记仇又认人,抓到机会自然是要撕烂了、活刮了仇家才好。
不过,这些都是不能和那三位说的。
只要她握的好自己这把杀人刀。
楚鸢紧跟着大队伍往前走,路上不少国子监学生议论的声音,声音不大,有的在议论先生,有的在说看到的国子监牌匾与风景,某人觉得无聊却心里活跃起来。
这么一来进国子监就很没有必要,她现在对这些没掌握权力不能带来利益的愚蠢忠皇派学生没什么兴趣,说不定还会耽误她查旧事的速度。
但是话又说回来,看看这些学生又是插下暗钉子的好人选……
“煽动国子监学生做些有利自身的事情,给如今那个高高在上又疑神疑鬼的窝囊皇帝再搅弄一池浑水,埋下钉子也不失为一大乐趣,或许还能有些概率拉拢人心,为以后的以后做铺垫。”
窗外漆黑一片,也无星辰也无风,屋内烛火无烟,是上好的烛油,云老盘坐在床榻小桌前,姿态随意,面前对弈的学生却依旧正襟危坐。
她非是世家一日一日养出来的,可作风举止并不输于任何世家子弟皇亲贵胄。
刺客窝里都是糙人,连认字的都没几个。
这是先生一板子一板子打出来的仪态。
也是楚鸢咬牙,狠命打碎了自己获得的新生。
云老落子,面前棋盘黑白二子成对峙之态:“而且你这次要杀的人,也不失为一大助力。”
楚鸢观眼前棋局:白子缠绵不断,好似深渊无尽的大海,温和的浪花与残忍的海啸并存,黑子如铺天盖地腾云驾雾的黑龙盘踞这小小棋盘的江山,但这龙又内敛谨慎,步步精细,黑白二者不相上下。
“对了,国子监还有位学识品行皆斐然的小友,你或许可以借这个机会结识,”云老忽然想到,“那是个有趣的,有几分合你胃口,想来是能聊的开的。”
“能被先生称为小友的人,而且又在国子监里的……”
楚鸢心思百转,手下黑子已成蛟龙盘踞蹈海之势,忽地话风一变:“君子可移志否?”
云老自然知道自己学生在想些什么。
“俗人怎知君子志向,人怎能凭借他人三言两语观人,”先生抬眼看她,又露出笑来:“白龙隐于浅渊,静待良臣遇君,何不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