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毕,白子再落,在黑子要害处断然截杀——
原本宁静的大海幡然掀起滔天白浪,张开深渊的血盆大口一口咬断了黑龙还未完全成型的脆弱咽喉,丝毫不留情地将这庞然大物卷进无底海沟,看不见的血雨腥风后,大局已定。
楚鸢棋势关键处缺子。
满盘皆输。
云老松着老腰,又伸手摸了把白花胡子,笑着喝了口茶道:“去国子监有好也有坏,变不了就借势,要记住,事在人为。”
静默许久,楚鸢眸光透彻,虔心一礼:“学生受教。”
……
思至此,楚鸢垂眸掩去眸中光芒,不再计较戎厌黎的用心。
她对人向来信则不疑。
不担心戎厌黎会害她。
楚鸢其人,算计的多走的精细,但是对任何事物包括自己都有精细且果断的定位。
戎厌黎是恩人,即使他亲手杀了楚鸢的哥哥,又是罗刹刺客。
但恩大于仇,楚鸢只会献上为数不多的良知护佑,接受迦楼罗后不会再有出格的坏心思。
狼崽子不是真的狼心狗肺。
她珍惜这份温情。
哪怕扭曲又诡异,哪怕以后有些自认道德高尚的人妄图站在高堂明镜呵斥她“认贼作父”。
相较于自己的心情和快活——这都可以当成屁话听个热闹。
“快看,是谢先生!”
忽然有人压低声音惊叹道,国子监的新生们果然都看了过去。
楚鸢一挑眉,也随大流也看过去。
重重翠绿与芬芳后一身靛蓝色常衣的年轻人长身玉立,这种颜色的衣料一般是女子穿的多,可他穿着衬得更为风雅,仪态容貌皆是一等一,瓷白的皮肤远着看去更是剔透光泽,发现有人在看他,也是抬头温和一笑,没有半分嗔怪的意思。
像是暖人的璞玉。
“郎才独艳世无双,握瑜怀瑾谢家郎。”
楚鸢忽然想起来,其实先生所教授的东西里曾经提到这位陈郡谢家的嫡长孙——谢怀瑾谢鹤舟。
现今世家里排在前的陈郡谢家如今正是谢怀瑾的祖母当家,他父母早逝,二叔是当今丞相,自己有才却从不科举入仕,还是皇帝老头硬逼着批下来的国子监差事,算是当先生挂个闲差。
之前只是自己一人飘荡江湖拜访名士,清谈讲义,在江湖上的美名都快远渡重洋了。
明明是世家子弟……
也不知道为什么谢家这么纵着他。
当真是看透了吗?
楚鸢正想着,就见这被人议论的人物拿起石桌旁放着的折扇,缓步向这边走了过来。
楚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