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宜:“滚滚滚!”
谢妩毫不留恋地滚了,坐着软轿一路往外宫去,却不想才到后宫出口,就与一顶软轿相遇,谢妩掀开轿帘,就见对方也掀了帘子朝她看过来,是崔幼娘。
谢妩对崔幼娘并无恶感,这姑娘也是被萧慎给骗了,只客气的对与对方点了点头,便对抬轿的内侍示意让对面先行。
却不想,崔幼娘却主动下了轿子,朝她这边走了过来。
谢妩见状便也下了轿子,站在原地等她。
走近了,谢妩便看清了崔幼娘脸上脂粉都盖不住的憔悴,她比谢妩印象里消瘦了太多,原本饱满的脸颊此刻瘦得都有些凹陷,像是一朵即将开败的花。
崔幼娘走到谢妩跟前,也不寒暄,只深深一福,哑声说了句:“谢姑娘,以前是我对不住你。”
谢妩伸手将她扶起,轻声说:“崔姑娘不必如此。”
崔幼娘摇了摇头,只又一福身,再开口,声音更低了些:“想起你从前与我说的那番话,我才知道,自己多傻。”
当日她以为萧慎情真,对待谢妩多有炫耀,谢妩对她说萧慎此人不可靠,此时是她被取而代之,以后但凡有了更好的,崔幼娘未必不是今日的她。
崔幼娘那时候只觉得谢妩是嘴硬,只当笑话听听,还与姐妹们说笑,说谢妩也不过如此。
却不想,只短短两年,一切成真,一切成空。
谢妩沉默片刻,说:“出宫未必不好。”
崔幼娘勉强一笑:“但愿。”
她们也没有再多的话能说,别过之后各自上了轿子,出了后宫门,就能见一行车马,一看徽记就知道是崔家来接崔幼娘的,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崔钰。
崔钰迎上来,最开始注意力都在崔幼娘的轿子上,亲自扶了妹妹下轿,之后却是被跟在后头的轿子吸引住了。
微风拂过,软轿的纱帘被吹起一点缝隙,露出谢妩的侧脸来。
崔钰只看了一眼,便痴痴愣住无法回神。
谢妩是崔钰梦中神女,在他眼中心中,世间至美便是她。
可今日的谢妩,比印象中更美了,她像是忽然盛放的一朵芙蓉,原本娇羞含蓄的美丽,一下子毫无保留地绽出,清极艳极,真真是,任是无情也动人。
崔钰脚步不由往前几步,还是崔幼娘轻轻喊了一声“哥哥”,他才回神,有些狼狈地退了回去。
如今崔家落魄,他如何还能上前与她说话?
谢妩一点都未注意崔钰,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要见程远,根本看不见旁人。
等通传的内侍与程远说,谢妩求见的时候,程远手上一抖,笔差点就要污了要批阅的奏折。
谢妩进宫的消息他一早就知道,从知道的那一刻起,程远就如坐针毡,他不知道谢妩进宫究竟是不是为了昨日的事情,听她去了惠宜公主宫里,他才稍稍松了口气。
可这样的放松也只是片刻,她在宫里,只想到这件事,程远心中就难以安定,止不住忐忑。
一直到现在,谢妩终于来见他。
程远竟有种想再逃跑的念头,他有些怕面对她,怕她又问昨晚那样的问题,怕自己的心思被看穿。
内侍见程远不说话,小心问:“千岁,可要见谢姑娘?”
程远不自觉咽了口唾沫,实在是说不出不见谢妩的话,嘴唇动了几下,才终于下了狠心说:“你请姑娘稍等片刻。”
内侍回了声是,就见程远大步离开,不由探头看了眼,瞧不见程远的背影了,才回转过去与谢妩说要她稍等。
谢妩才不怕等,笑着谢过内侍,还赏了个小荷包与他。
并未等多久,谢妩就见程远从殿外走进来,逆着光,只能看到他身材修长,并不能清楚看到他脸上神情。
但从程远的角度看过去,却是见谢妩穿着雪白飘逸地宫装,乌黑的发间是莹润的珍珠,整个人迎着光,像是被神光笼罩。
天地之间,她是唯一的那束光。
程远呼吸不由一滞,眼睛根本无法从谢妩身上挪开。
他无法克制地心底胆怯,怕再往前。
谢妩却迎了上来,好似将光也带到他面前。
小姑娘笑靥如花,程远一颗心都要被这笑容融化了一般。
谢妩目光不着痕迹地打量他,还是那样好看,只神色间有些闪躲,再看身上的衣服,是刚换过的,想来是换的匆忙,褶皱都未能彻底熨得平整。
谢妩不禁笑容更深,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喊他:“程远。”
程远愣住,没想到谢妩会这样,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将衣袖抽回来,却不防又听谢妩轻声细语道:“今日,你可跑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