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自己所做的一切和盘托出,说完像是一口闷气郁结在胸口很久,突然间消散了一样。
裴川懒懒的脸色,在听到她拜托家里的律师对谢徵和他的团队采取反击时,发生了变化。
眉头一挑,饶有兴味。
祁绒却抿了口茶水,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一件令人震惊的事。
见她理所应当的样子,裴川按了按眉心:“你是真的不喜欢他了吗?你自己说的,快二十年的情分了,就这么说断就断?”
如果换做另外任何一个人,听到祁绒的话都要瞪大眼珠子说你别开玩笑了,可偏偏面对的裴川,他也就一开始脸色古怪了一会儿,很快就恢复原样了,一副适应良好的模样。
要是宋慕青在跟前,听到祁绒说她不仅放弃了自己从小喜欢到大的青梅竹马,还摆了他一道,非要扑上来晃晃祁绒的脑袋看看有没有进水!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祁绒背着裴川还在懊恼,就被他突然的提问打了个措手不及。
不过对于这点她自己也感觉很奇怪。
她重生过来的方式有点像前世今生,并且原主对她的影响其实很大,扪心自问,祁绒有时觉得自己已经并不是病逝前的自己,她的行文处事都更偏向于原来的祁绒。
那么相应的,当她决定放弃那段畸形的感情时,本应是痛彻心扉的。
但给她的感觉并没有那么强烈。
反而像是挖去了年久的痈疮,割裂的瞬间心脏像撕裂一般,然后却是劫后重生。
祁绒这些天常做梦,梦中都是小时候的场景,所有的事和她的记忆没两样,偏偏谢徵的脸变得模糊不清。
她只要细想就会头痛,太阳穴鼓鼓的,青筋暴起,连带心脏也一阵钝痛。
这其中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祁绒想要探究,但一想到就头痛欲裂。
她忍不住对裴川说起这件事,包括年幼的谢徵在她梦中模糊的脸,还有自己出现的不适反应。
但她刚一说完,裴川的脸色突然就扳正了。
他的语气也冷硬了起来,像是在对着太平间说话,嗖嗖冒着冷气。
“人的潜意识往往反映着一个人最真实的想法,也就是说你嘴上说着要和别人一刀两断,但内心还在留念对方。”
裴川少有对祁绒说这样的话,饶是祁绒都身体僵硬了一瞬,继而用惊疑不定的眼神看着他。
但这种状态仅仅维持了一句话的时间,回过神来裴川已经双目紧闭,眉宇间隐隐透露着懊恼。
“不好意思,我失态了。”
这还是祁绒第一次听到裴川说这样的话,他的专业素养极高,向来都是说一不二,一举一动都像是精密的仪器经过计算的。
于是祁绒很快就换回了表情,直说“没事没事”。
大概是裴川以为她又掉回了名为“谢徵”的大坑里,这才脸色大变。
毕竟是尽心尽力治疗了两年的人,突然有了痊愈的苗头,要是又变回原样,换做祁绒也会觉得懊恼异常。
“鱼面来喽!”
正在两人各怀鬼胎时,老板端着两晚鱼面放在两人面前。
奶白的汤底,上面悬浮着酸菜和番茄,鸡蛋被煎成太阳的模样,露出的粉条看起来弹软异常,一点儿都看不出使用鱼肉做的。
“吃吧。”
裴川替祁绒去掉了一次性筷子上面的毛刺。
“嗯。”她回应了一声,开始低头享受美食。
与此同时,一辆国际航班从市区的上空划过,降落在国际机场。
一行人匆匆从贵宾通道走出,为首的男人器宇轩昂,身穿宝蓝色的阿玛尼西装宛如模特,漆黑的墨镜更是给他平添了一份神秘感。
他身后跟着的数人,都是一个模式的精英范儿,看上去专业极了。
落后他们几步的还有一队人马,前后都是身材壮硕的彪形大汉,一个个站得笔直,军旅中人的作风十分突出,让人看上去就有一种刚硬的感觉,仿佛在警告附近的所有人硬碰硬没有好下场!
他们中间却有一道纤瘦的身影,显得格格不入。
清瘦的少年郎,脸上还带有年轻的稚嫩,眼神却透露出超脱他年纪的成熟与冷静,他的身姿看起来比一般人更加纤长,谁也看不出那身单薄的衬衣下穿着的是军用的防弹衣。
就算是祁绒也认不出来,这个少年郎分明就是容貌和她有四分像的弟弟祁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