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郎眉飞色舞,大有为美色甘愿一死的纵情洒脱,一脸骄傲:“不过,我也有要求。”
“条件?说来听听。”
池蘅凑近她,倾吐独属于两人的小秘密:“死之前,你得亲我一下。”
“……”
看不明她眼底翻涌的情绪,等了一会不见她有丝毫回应,池蘅慌了神,还以为说错话唐突佳人,收敛戏谑之色:“清和姐姐,你生气了吗?”
“没有。”
“那你……”
“我是在想,”沈清和睫毛低垂,须臾抬眸浅笑:“我是在想,是不是欠了阿池一个吻。”
“八年前,阿池算是为我死过一次了。”
她忍着掀她里衣的冲动,心下生涩:“那道疤还在吗?”
池蘅慢半拍才想起她所说之事,眼看清和姐姐眼圈泛红,她急忙宽她心:“我…我是男儿,身上留道疤算什么?”
“阿池,那件事现在想想我还心有余悸。你为何要救我?你比我还小两岁,为何要扑过来?”
事情过去了八年,那道疤始终存在池蘅腰间。印记一样,仿佛留着故意教人心疼,用尽好药怎么都消不了。
沈清和记得很清楚,那是腊月初一,大雪茫茫。
她首次应人邀请紧张地溜出门,原以为以心交心会得到渴盼的友谊,结果喊她出来的人是想看她孤立无援被冷落。
她生下来身子弱,明明也是将门之女,长至八岁,隔壁六岁的池三公子提着十五斤的大刀在下雪天舞得有模有样,她只能病歪歪窝在暖房捧着手炉掉眼泪。
将门的孩子看不起她,书香世家娇滴滴的小姐不愿和她玩。
八岁之前她一个能说知心话的朋友都没有。
那天她背着爹爹跑出门,被人好生一顿奚落,孤零零走在回家路上,碰见呼朋唤友玩得起劲的池蘅。
彼时池沈两家为争将门之首闹得不可开交,隔着一堵墙,她没少听池大将军骂自家爹爹。
两家大人关系不好,池蘅对她观感也不好。
她第一次见池蘅,池小将军藏在池将军身后朝她做了个鬼脸。
一身稚气,怪可爱的。
第二次见他,赶上爹爹和池将军打了一架,爹爹左脸挨了池将军一拳,池将军胸口受了爹爹一掌,不分胜负,两败俱伤。
当天池蘅翻墙偷跑到她院子,在她作画的桌子丢了一只死掉的小鸟。
没吓到她,池蘅气得翻墙的时候不小心栽下去,摔断了腿。
事后她担心了他三个半月。
毕竟这是唯一一个愿意理睬她的。
虽然顽劣,胜在幼稚可爱,没有坏心,也不会拿异样嘲讽甚而怜悯的眼神瞧她。
她从那时起就惦记上隔壁家的池小将军。
第三次见面,恰好是她被文臣家的姑娘们彻底伤了心,走在街上被池蘅喊住,问她要不要一起玩。
她答应了。
这一点头,害得阿池躺在床榻过完了整个冬天。
箭矢凌空而来,好多人都没反应过来,千钧一发,池蘅义无反顾挡在她身前,利箭穿身,白雪被染红。
阿池已经为她死过一次了。
她今天破天荒地想问明白,“为什么救我?为什么?”
分明那个时候两人尚无多少情谊可言。
池蘅慵慵懒懒趴在那,猫儿一朝翻身扬眉吐气踩在主子脊背,沈清和看不惯猫儿欺主,伸手捞它下来。
小将军声音闷闷的,莫名地起了羞赧:要她说实情实在难为情。
沈清和目不转睛看着她,生怕搅扰她思绪,声音轻缓:“阿池,回答我。”
“是爹爹,爹爹告诉我,不该往你喜欢的画上丢死鸟,不该吓你。”
池蘅小脸涨红,干脆破罐破摔:“我翻墙去小院找过你,偷看了兰姑娘邀你出门的信。本想去找你,可那天好玩的东西太多了。
我在街上看到你,那会还不敢认,毕竟你看起来心情很失落。我喊住你是想和你道歉,至于为你挡箭,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可我从不后悔做出的选择。再来一次,我还会扑过去。”
她耳尖红红,小声道:“清和姐姐,我身体比你好。”
硬生生挨了一箭,到最后靠着三岁就开始打熬的身骨挺了过来。
换成沈清和,一箭穿身,必死无疑。
小小年纪身怀侠义之心,好美色,却从不欺辱人。
这就是池蘅。
是沈清和为之动心的池蘅。
小将军不习惯这般煽情的桥段,指着自己脑门活跃气氛:“清和姐姐,你要不要亲一下来报答救命之恩?”
正经了没多久就开始调戏人,清和眼神无奈:“先欠着。”
“哦。”池蘅无可无不可地应了声。
‘他’面上并无多少失落,错过亲近他的机会,后悔的反而是沈姑娘。
她摇头笑自己定力不足。
阿池还是个孩子,再如何,她都要等他长大。
谢折枝属意兰家,急着将她嫁出去好在后院一手遮天,她心思浮动,眸光轻轻柔柔落在小将军发顶,“阿池愿为我做任何事?”
池蘅困倦点头,张嘴打了个哈欠。
沈清和再无顾虑:“阿池,我们私奔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