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又礼知道,行刑已经完毕。
等看热闹的人群散去,她独自来到了最前面的行刑台,那里已经被收拾干净,还有一些留下来的杂役正在冲刷留在台面上的血迹。
季又礼被杂役赶走,说她一个小姑娘怎么来这种地方,你的爹娘不管你吗?
季又礼想要回答自己已经没有爹娘亲眷了,但她沉默着,喉咙嘶哑,她已经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有个骑着高头大马穿着绛红色官服的男子过来了,他下马说要找一件东西。
杂役急忙低头哈腰,帮忙去找他丢下的玉佩。
这时候红袍官员扫了小小的季又礼一眼,季又礼当时害怕极了,僵在那边不敢动。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这人的目光很熟悉,很阴冷。
那人朝着季又礼走了过来,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就是在这瞬间,季又礼看见了他右手手掌上的一道牙印……
还新鲜的牙印,有一块豁口,是哥哥不小心摔裂了的牙齿豁口位置……
“小姑娘你爹娘呢,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他问。
季又礼瘪嘴摇了摇头。
“我这里有糖果,给你吃吧,等会儿我派人陪你去报官找爹娘。”他掏出用油纸装好的一颗冰糖李子,鲜红鲜红地,就像昨晚的血。
季又礼接过红彤彤的糖果,抬头仔仔细细看着他的脸,就像要把他的长相印入骨髓。
“大人,是这枚玉佩吗?”衙役捧着一块玉问。
“嗯,就是这个,我身上没带钱,你可以晚一些时辰去户部领赏。”红袍男子说完,翻身上马,临走前还不忘记叮嘱,“带这个小姑娘去衙门找找她的爹娘。”
“是,大人。”衙役目送走了他,回首却不见了那小姑娘的身影,地上只留下了一块红彤彤的冰糖李子。
奇怪,人到哪里去了?
“哥哥!”季又礼抓紧了被褥,猛然惊醒,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
呆呆地坐在床榻上良久,她才回过神来,这是她的侍郎府,她通过科举考试进入了礼部,现在是礼部侍郎。
穿上靴子给自己倒了一口茶水,季又礼坐在桌前,扭头望着窗扇外头,树影斑驳,窗扇被风吹得咯吱作响。
等这件事完结之后,她想去户部。
只有去了户部才能找到当年灭门惨案的线索。
季又礼前去关窗,却在合上的一刹那,看见一双手伸入挡住了窗扇。
“等等——”外面的不速之客道,“让我进去。”
季又礼听见这声音,提到嗓子眼的心暂时放了放,无奈道:“郡主,大半夜的你来找我,不合规矩。”
木夏从窗户外翻身进来,刚落地一抬头,才发觉季又礼一直守在窗户边,伸手握着窗扇,正好将自己圈在方寸之地。
瞧起来俩人之间的距离非常靠近,这是一种危险的距离。
木夏低头从季又礼的右手下钻了过去,走到房间之中,一边四处打量,一边道:“季侍郎在出卖了本郡主之后居然还能睡得一个好觉?”
季又礼转身看着她,“我如何出卖郡主了?”
木夏抬眸回瞧着她:“你将我的证据线索都告诉了太后,如今太后要找人去堵我的人了。”
“没想到郡主的手居然已经伸得这么长了,宫中太后身边居然也有郡主的人?”季又礼还是关好了窗户,转过来走到郡主身边驻足,凝视着她说,“下官要劝郡主一句,宫中的事情郡主最好不要插手,也不要安排眼线,否则后果云南沐王府恐怕无法承受。”
“我知道,他们都在盯着我云南沐王府,想找到我们想要谋反的证据。”木夏拿起桌上的一个苹果,脆脆地啃着,“但无论你信还是不信,我们沐王府从来没有造反的念头。否则当年我父王就不会放着好端端的土司不做,非要投靠大豫做个束手束脚的地方藩王了。”
“郡主和沐王府没有这种念头便好,这样下官就可以安心了。”季又礼好笑地看着她啃苹果,见着她的腮帮一股一股地。恍惚间觉得,或许这颗苹果真的很清脆很好吃。
“季又礼,别想扯开话题,你为何背叛我?”木夏歪着头看着季又礼。
季又礼叹息一声道:“最快大概是明日就会有消息传来,到时候你就会知道我是否背叛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