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庄严的朝堂变成二人吵架的场所,左相正要阻止,却有人抢先开口了。
“二位请勿要在朝堂上喧哗,否则应当治罪,一同送入礼部禁闭室反省。”
季又礼突然插口道。
众臣都没想到此时此刻季又礼居然会插手,纷纷咋舌诧异,不明白这位无法无天的礼部侍郎要作什么妖蛾子。
在大理寺卿还在愣怔的时候,季又礼又道,“启禀陛下,微臣曾代表礼部参加三司会审,微臣认为寺卿大人在看管嫌犯的职责上有疏漏,理应治罪。”
季又礼这么一说,众官员又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你大理寺卿没有找我商议就把案子给断了,还把我季又礼放在眼里吗?这一回找到了你的错处,定要杀杀你的威风!
这是明摆着公报私仇。
季又礼果然是个小气卑鄙之人。
小皇帝点点头,“大理寺在这件事上确有错处,事后自己去领罚。”
大理寺卿无奈只好领命。
木夏见季又礼出来帮忙,虽然明面上季又礼在公报私仇,但木夏知道季又礼在帮她出气。可是如今人证已经没了大半,剩下的是自己沐王府的人,没有什么说服力,情况的确不妙。
木夏继续朗声道,“陛下,虽然没了一些人证,但还有福王的亲笔书信为证,该不会大理寺连这封书信都弄丢了吧?”
大理寺卿忙道,“书信没丢,但——这封书信是假的。”
“假的?你说是假的便是假的吗?”木夏挑眉问。
大理寺卿从衣袖里拿出那封书信,呈交给皇帝,“字迹可以仿冒,这并不难办,这封书信最大的瑕疵在于印鉴。”
皇帝垂眸一看,问询,“印鉴有何问题?”
大理寺卿颇为镇定道,“有些人可能不知道,福王殿下曾经摔过印鉴,还请礼部进行修补,但修补之后依旧留有一条缝隙……这件事没有几个人知晓……”他目光望木夏的脸上一扫,如愿见到了木夏微变的脸色,略有得意道,“郡主提供的这封书信的印鉴上,并没有这一条细纹……由此可见,这封书信是伪造的……”
“微臣可以证明确有此事,”季又礼又站了出来,在众人再次惊诧的目光之中,淡定从容道,“福王殿下确实曾经摔过印鉴而找礼部修补,正是臣负责经手修补一事。”
大理寺卿讽刺道,“本寺正要询问季侍郎,既有此事,为何当日在验书信和印鉴的时候,没有发现此事?你是否有意替郡主遮掩?”
大理寺卿已经敏锐地怀疑到了季又礼的身上。
左相曹韧在一边冷眼旁观,如果礼部的另外一个侍郎王焕之所言非虚,那么这个季又礼值得怀疑,如果真是如此,她不适合继续留在太后的身边,需要想办法除掉……
面对如此咄咄逼人的指责,季又礼不慌不忙,“寺卿大人稍安勿躁,”她恭恭敬敬地对皇帝说,“请陛下仔细看印鉴的右下角,是否看出什么异样?”
小皇帝皱眉眯起眼睛细瞧,果然发现了异样,略一沉吟道,“似乎……有一处颜色较深,和别处不同……”
大理寺卿和左相纷纷一怔,抬头看着小皇帝。
这时候季又礼从容道,“微臣仔细想了想,那一日在验证书信的印鉴的时候,曾经用手摸过那封书信,然而后来才发现,微臣的手指头上居然有个伤口,流了一点血……因此才不小心将血迹抹了上去,刚好填补了印鉴上的瑕疵……”
大理寺卿瞠目结舌,“怎会如此巧合……你——”
季又礼颇为无奈道,“确实有点巧合,但人血和印鉴所用的朱砂毕竟不同,过一段时间会变色,不仔细瞧可能瞧不出来,但好在现在能够辨认。”
大理寺卿无言以对。
左相曹韧略感疑惑,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季又礼有意为之?他抬头深深望了眼珠帘之后的太后,但太后没有发话,既然妹妹默许了季又礼的辩解,这代表自己还不能和季又礼撕破脸。
此人亦正亦邪,深不见底,还需继续观察。
“一封书信,不足为凭。”大理寺卿依旧坚持道。
木夏似早有意料,此时此刻还保持着气定神闲。
她想起那一夜在和季又礼商定合作之后,季又礼和她说的一番话。
“郡主若要公道,光靠这些证人证物远远不够。郡主切勿轻信任何人,在这里的人都是人精儿,最懂得趋利避害,没有人会讲公平,更没有人会讲义气,我说一句不中听的话,郡主如今在这个朝堂之中,是完完全全孤立无援的……”
一睁开眼,木夏下定了决心。
外面的日光已经铺满了大殿前的广场,太阳升起之时,是她木夏议定乾坤之时。
时机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