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章的身上似乎有一些脂粉香味。

没走几步，便听见一阵闹哄哄的声音，抬眼见到在玩投壶的那群人，几个太学的学生也在此处，不过他们没玩投壶，而是窝在另外一处斗诗。

郑子祯是作诗词的一把好手，写得一手好字，此时已经作诗三首，悬挂于走廊之中。

另外几位学生季又礼隐隐约约也眼熟，只是懒得去记住他们的名字而已。但季又礼发现，那日说自己勾引他妹妹的那一位学生也在。因为屡次撞见，季又礼草草调查过，得知那位学生姓裘名霁。

目光在人群之中找寻一人，越过几个人，才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那一抹影子，一看见她，季又礼不自觉露出了微笑。

木夏正在一棵桑树下和几个年轻人说话，嘴角含笑，心情似乎不错。她一改凌厉的装束，穿了浅草色长裙，梳理了发髻，这么一打扮，颇有江南诗情画意的婉约女子韵味。

季又礼不禁感慨，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木夏换了套装束就像换了个人，昔日在礼部衙门挟持自己以及在朝堂之上与群臣舌战的人和眼前婉约的姑娘实在难以等同。

木夏正和人交谈着，似是感应到了这边的目光，侧首将视线冲着季又礼方向投来，瞅见了季又礼，她略一颔首示意，嘴角微勾。

而季又礼也下意识冲着她点一点头，表示接收到了。

隔着众人，木夏重新回过头继续交谈，轮到她投壶了，她站在划定的线之后，抬起手臂，手腕一甩，便将箭簇准确地投入了窄小的壶口之中。

这对她而言轻而易举。

果不其然得到了一片赞誉。

可是等她转身想要找到那人的时候，她却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木夏稍稍蹙眉。

季又礼到哪里去了？

将军府的少将军林疾风紧跟着木夏后头投壶，他抓了三支箭，丢入并列的三个窄口壶之中，三支箭均哐当入壶，更引起了一片叫好之声。

木夏也看见了他的举动，回眸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位少将军。

他的皮肤略黑，大约是常年行军晒黑的，身量修长，站姿笔挺，一身正气。他的虎口位置和掌心均有厚茧，这是长年握弓和握剑留下的痕迹。

木夏再熟悉不过。

她击掌道，“小林将军果然身手不凡。”

林疾风的父亲才是林将军，他只能算小林将军。

“我听说郡主也擅长剑术？”林疾风一点也不怜香惜玉，而是冷冷地看着木夏道。

在他看来，木夏以女子之躯统领云南大军，纯属祖上积德，这位郡主本身未必有传闻之中的本事，此番听父命前来，就是想要杀杀郡主的锐气，让她知道女子不适合战场。

木夏笑道，“择日不如撞日，我早就想和你切磋，不如就在这里比试一场？”

林疾风欣然道，“好极！”

于是太学的学生、北郡王世子以及曹相之子曹知便目睹了沐王府郡主和定北将军府的少将军在新落成的郡主府侧院里的惊天地泣鬼神的一战……

这一战，将状元之才郑子祯书写的能够流传千古的传奇诗文撕裂，将院子里的那棵前朝栽种的大桑树砍了半截，将北郡王好不容易找来的太湖石劈了一块，更将相府二公子带来先给郡主的宝剑甩到了屋顶上头扎着……

好在季又礼提早溜走，窜到了女眷所在的另外一边的侧院。

隔着层层珠帘，女眷们都在屋子里坐着，季又礼在屋外头站着。正在和她们谈论着京都之中新到的脂粉，新染的布匹颜色，新款的绣花鞋……

女眷们很喜欢这位榜眼郎，虽听说她花心放荡，但此人彬彬有礼，待人接物细致温婉，能文能武，且长得俊俏白皙，更是巧舌如簧，能讨得姑娘喜欢。

这样的人，谁能不喜欢？

季又礼刚刚讲完如何栽种月季，此时便闻到了一股香味，原来是走廊里走过来一人，那人身姿娉婷婀娜，脸蛋娇艳如花，是个娇小可爱的姑娘。

她侧目冲季又礼瞧了一眼，立即娇羞地钻入门帘之内躲着，里面的姑娘们传出一片银铃一般的笑声。

季又礼表面保持着和缓温和的笑容，心里却想道：这怕是《西游记》里的蜘蛛洞，有一窝漂亮惹人的蜘蛛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