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宅里留下木西继续看管,木夏和季又礼预备回府。
“夜黑风高,我送送季侍郎。”木夏冷不防提出建议,虽说是建议,但显而易见地霸道,不容拒绝。
季又礼皱皱眉,“不……”这一句回绝的话还未说完,便接收到木夏不经意又蕴含凌厉威严的视线,季又礼赶紧识时务地收回这个“不”字,改口道,“那就有劳郡主了。”
只听过大侠做护花使者的,没听过美人护送一个官员的。
木夏此举让木西和顾章都颇感震惊。意识到若这俩人在一起,季又礼俨然是被木夏力压一头不敢喘气的角色。
木夏根本不在意旁人的目光,余光轻蔑地觑着季又礼道,“我怕走到半途季侍郎你被姑娘抢走了,毕竟——季侍郎你很特殊,很得姑娘们喜欢。”
顾章和木西深邃的目光投来,原来如此,郡主怕季侍郎半路还不忘拈花惹草,以护送为名,实际上要盯着季侍郎。
季又礼咳了一声道,“还是郡主考虑周全。”
为了不惹人怀疑,木夏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罢。而且由她亲自保护也没什么不好,季又礼怕在连续抓了裘霁和温婉之后,王焕之那边会有什么动静。
夜深人静。
就连巡逻的人也未曾遇到一队。
季又礼和木夏二人并肩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空气中透着一股子湿气。
季又礼仰望着清淡的月光,心想若是没有这些烦心事,自己和木夏走在这样的街道上倒是挺惬意的一件事,如果能再去贪欢楼找个临街的座位,对月饮酒,听一听木夏在云南的一些趣事,满足一下自己年少时想要游走天下当女侠的好奇心和愿望。
“郡主,请你跟我讲一讲温婉姑娘的事罢。”季又礼忽然开口,“我想知道她遭遇了什么。”
木夏侧首看着她俊朗的容颜,微微动容道,“你会在意一个陌生姑娘身上的故事?”
季又礼微笑着反问,“郡主不是也很在意吗?”
木夏和温婉在房间里谈了许久,若不是木夏说动了温婉,事情怕是没有这么快水落石出。依照温婉在见到木夏时的眼神,季又礼判断,温婉认得木夏,可木夏未必认得温婉。
木夏颔首道,“我确实在意,因为我发现她认识我。原来她曾去过云南,在人群中见过我,还曾经想进入沐王府当我府中的婢女,但可惜没有被选上。”
季又礼含笑道,“普天之下的姑娘都应该想要去沐王府做郡主的人。”
“为何?”木夏微蹙眉头。她也发现了这样的情形,但却不知道为何会如此。
“因为在大豫朝,以清流一派为代表的朱理学兴盛大行其是,女子的地位低下,无论是皇亲贵族还是平民百姓家的女子都遭受歧视。但唯有一个地方能够例外——那便是郡主所统辖的云南沐王府治下,在那里,女子能够读书习字,学文习武,同男子无二。所以天下女子都向往云南,都向往郡主,这不是客套话。”
季又礼停步缓缓道,“郡主,您是大豫朝所有女子心中的向往和代表。”
声音虽然不大,但郑重。
木夏直视着她的眼睛,季又礼的瞳孔里映照出她的影子。不得不说此刻季又礼的眼神极其真挚诚恳,与往日的轻浮随意不同。木夏深刻觉察到她刚刚的话语发自真心,许是蓄谋已久,但却用这样清淡的语气道出。
“那你呢——”木夏轻声叹道,“你在成为季侍郎之前,为了隐瞒身份,你都遭遇了什么?”
所有人都关注熠熠生辉的年轻才俊季侍郎,却从未有人问过在这背后她的故事。木夏的询问无论是否真心,都让季又礼的心在此刻为之一颤,她下意识将此问当成了木夏的真心。
戴上面具太久了,久到忘记了自己曾是怎样一个人。
季又礼良久沉吟道,“我的故事,往后若有机会再慢慢讲给郡主听。”
“一言为定。”木夏立即回,看她神情,像是什么奸计得逞了。
季又礼感觉自己上了套,但却直觉不用细想,她第一次凭直觉相信了木夏不会害她。若是要害,光是得知自己女扮男装这件事,就可以让季又礼万劫不复了。
“有一件事我不太明白,我只求郡主派遣木西看住温婉,郡主为何直接来了并且出面插手此事?”季又礼想不通木夏积极参与此事的原因,于是便问。
说到底,这件事只是季又礼自己的事情,与木夏并无关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