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夏淡淡道,“本郡主喜欢多管闲事,若你栽在这件事上,往后还怎么与我合作?”
季又礼狐疑地看着她,“感谢郡主出手相助。”
纵然如此解释,还是无法解释清楚用意。木夏不明说,季又礼便不追问,这是她们之间形成的默契。
“客气客气。”木夏将话题扯开,“说到温婉,这姑娘身世挺可怜的,她和裘霁是亲兄妹,他们的父亲是一个秀才,但是久考不中,于是便去教书。裘霁的才学要比他父亲好一些,顺利考过了乡试和县试……”
“如果是寻常人家的子弟,才学又普通,不太可能进入太学,裘霁能进太学莫非是——因为他的妹妹温婉的缘故?”季又礼合理推测。
木夏点点头,“正是如此。其实温婉的才能比裘霁高了不知道多少倍,在裘霁读书的时候,所传出来的一些打响名头的诗词都是温婉所作,但是后来有一首钗头凤,写得过于闺阁婉约,因此害得裘霁被同窗嘲笑,为此裘霁还专门回家打了温婉一顿。”
木夏说到此处神色紧了紧,心中有想要转回去揍一顿裘霁的念头一闪而过,但忍住了冲动继续陪着季又礼走着,护送她回府,“像温婉这样读过书又有才学的女子在大豫朝实属罕见,裘霁知道自己的妹妹是个宝,于是将她作为礼物,先后送给了自己的同窗、老师,甚至同窗的父亲……”
季又礼的拳头捏起。
裘霁不算个人,居然把自己的亲生妹妹当成一件物品送给其他人,借此来攀交关系,获得好处。
原来温婉在计划送给自己之前已经遭遇了这么多,怪不得她会憎恨男子。
“温婉她,没有想过逃走吗?”季又礼问。
木夏摇摇头,感慨道,“她无数次想要逃走,但一开始便被出卖被抓了回来,后来再想要逃,却怎么也逃不掉。即便有一次成功出逃了,她到了云南想要寻求沐王府的保护,但是却失败了。这时候她的哥哥又追了过来……那是她最后一次尝试,但是上天没有眷顾她。”
“从那以后,她就心灰意冷,顺从她哥哥的意思为他做事,逐渐地,她变得麻木了起来,在接受安排的时候,她也不懂得反抗了。”
季又礼揉了揉眉心,“是个可怜的姑娘。”
木夏道,“我有一事不明,为何她之后不逃了?裘霁对她的掌控似乎已经松懈,她明明有很多机会再次逃走,可她却不逃了。”
季又礼叹息道,“郡主长在云南,见过被驯服的大象吧?”
木夏点点头。
季又礼继续道,“偌大的大象,为何常常被一条小小的铁链小小的木桩捆住不动?明明它可以轻而易举地挣脱,顶多就是将木桩连根拔起,拖着木桩一起走了便是,为何大象不逃?”
木夏若有所思,“因为这象是从小时候开始便被绑在了木桩边上,它小时候无法挣脱,因此在长大了有足够的力气之后,它也觉得自己不能逃走。”
季又礼感慨道,“温婉便是这样的小象,她心中认为自己无法挣脱裘霁的束缚,因此放弃了逃走,她只能永远留在裘霁的身边,当他的筹码。”
不知不觉,二人已经走到了侍郎府前,不约而同地驻足停步,季又礼没有进去,木夏也没有告辞回去。
二人面面相觑,无声相对良久,彼此仿佛有话要说,却什么也没说。
末了,季又礼发现府中的管家在大门缝隙里畏畏缩缩往外看着,无奈笑道,“郡主要不进去坐坐?”
木夏笑道,“季侍郎深夜邀我进去,是何用意?”
季又礼摸摸鼻子,颇不好意思道,“那就不请郡主进去了,郡主早点回府休息吧。”
我此时邀请你进大门你不来,莫要半夜偷偷摸摸翻窗进来吓我才好。
“那我真走啦,”木夏转身即将要走,却又回头叮嘱道,“季侍郎,你把温婉和裘霁都抓了,王焕之迟早会发觉,无论你有何计划,应当速速进行,以免夜长梦多。”
“嗯,郡主放心,我心中清楚。”季又礼见她这回果真走了,心想着要不要锁好门窗,以免木夏真的要潜进来说话。后来又一琢磨,该聊的都已经在路上聊完了,木夏今夜不会再来,人家毕竟是尊贵的郡主,还有云南的军政大事需要处理,哪有空闲一直黏在你这麻烦的合作伙伴身上?你算哪根葱?
如此想罢,季又礼安心地回府了。
即便身心俱疲,她还是像往日一样仔仔细细地沐浴更衣之后才躺到床榻上。闭目的时候她想着此时已经到了三更天,很快便要起床上朝了。
痛苦地闭上眼睛,抱住了松软的被褥,季又礼内心哀叹。
能不能告假一日?真不想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