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又礼有意在避开王焕之,这让王焕之摸不着头脑。
他在礼部一见到人就问季又礼的去向,一听见季又礼的名字就眼巴巴望着去找她。但是鬼使神差地,无论如何都见不到季又礼本人。
王焕之困惑了,明明都在礼部,说大不大,说小不不小,但怎么就见不到季又礼呢?
在王侍郎纳闷的时候,季又礼正在角落里和顾章说话。
顾章问,“大人,您既然不想见到王侍郎,为何不干脆告假在府中呆着?”
在他看来,季又礼几乎一早上都在礼部衙门和王焕之玩着猫和老鼠的游戏,就算季又礼不累,王焕之不累,自己这些需要打配合的人也都累了。
季又礼悠然道,“昨儿才抓了那俩人让他们脱离王大人的掌控,今日我就告假不出,你说王大人会重点怀疑谁?”
那自然是怀疑到季又礼的头上了。
顾章后知后觉道,“我看王大人现在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可能是已经发现无法联络裘霁着急了。”
按照他们分析,王焕之作为林尚书的女婿,家中有妻猛如虎,他是万万不敢直接和温婉见面的,于是他只能通过温婉的兄长——裘霁进行安排。只是不知道裘霁卖题给相府二公子曹知这件事王焕之是否知情?
季又礼在捉弄了王焕之一上午后,决定露面吓唬吓唬王焕之。
于是在王焕之一筹莫展地坐在自己的书房办差的时候,季又礼忽然出现在门口,愉快地打招呼道,“王侍郎,我找了您一早上,原来您在这里啊——”
王焕之听着她愉悦的声音,抬眼又瞧见她一副从容优雅的模样,又瞅瞅自己满身臭汗,一个如天上清朗明月,一个便如地上黏糊的淤泥,高下立见,连王焕之自己都嫌弃自己。
出口的声音干巴巴道,“我一直都在礼部衙门,只是一上午没见到季侍郎,不知季侍郎去了哪里?”
季又礼“啊?”了一声奇怪道,“我就在礼部哪里也没去,王侍郎找我何事?”
“也没其他事情,林尚书暂时不在衙门,同为礼部侍郎,最近科考在即,季侍郎肩上的负担很重,我想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我在所不辞。”
“多谢王侍郎好意,我这边的确有点忙,但还能应付。”季又礼道,“我来找王侍郎是想问问您,您可知道曹相的二公子曹知也参加此次科考了?而且看他样子,势在必得。”
王焕之点点头,“我知道此事,曹相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此番能好好发挥。”
“说起来,王侍郎好像教导过曹二公子?”季又礼若有所思。
曹知资质平庸,但曹相有意培养一个正正经经三榜出身进入仕途的曹家人,于是请了诸多大贤有才之士作为他的老师,比如当朝太傅、翰林院长、太学这边曾请过季又礼,但被季又礼退掉了,最后还是王焕之捡了这件差事,做了一阵子曹知的老师。
王焕之平静道,“我只教过曹二公子一小段时间,他多数时间跟着谢太傅学习,据说学问已经长进了许多。”
他本想通过曹知攀交曹相,但无奈曹知是个庸才,自己这个老师也能力不足,于是急流勇退,找了个理由辞退了这件差事。
只听说后来曹知一直跟着谢太傅,他心里也着实佩服谢太傅,能让这样的庸才能到最后一关,难怪听说谢太傅瘦了十几斤,从一个满脸福相之人变成了一个瘦竹竿。
可叹可叹。
季又礼突然崩出一句,“希望曹二公子不要记挂你这位老师,我听说,他曾经想要托吏部的关系索要试题,但是却失败了。礼部是此次科考的重中之重,既肩负出题又要负责监考,我希望王侍郎不要因为曾经的师徒之情心慈手软……”
她在有意敲打王焕之,顺路试探他是否知晓曹知买题的事情。
王焕之即刻肃然道,“季侍郎将我当成什么人了?!我自然不会做这种事情。”
季又礼见他模样不似作假,心中疑虑,但还是不动声色地扯开话题,和他继续闲聊几句便告辞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房中,季又礼见着顾章在里面等着,说出了自己的疑虑,“顾章,王焕之似乎并不知道曹知买题的事情,裘霁可能瞒着他。”
顾章登时一头雾水,“王焕之居然不知道曹知买题?这我不相信。”
季又礼坐在椅子上深深皱眉,“我们仔细回想一下,说这件事和王焕之有牵扯全都是裘霁的一面之词,连温婉都是通过裘霁得知背后主谋的,因此这件事的关键还在于裘霁,裘霁一口咬定是谁,那便是谁。”
顾章陷入苦思。
经过季又礼的点拨,事情的确如此。按照王焕之的一贯作风,他虽然嫉恨季又礼,但不会冒着整个礼部都要被牵连的风险去连同外人陷害季又礼。这个胆小怯懦之人,办不出这样轰动的大事。
他显然是被推出来挡枪之人。
但如果主导这一切的幕后之人并非王焕之,那又会是谁?
从礼部窃题到牵扯出王焕之,这一切如果浮出水面,最大的获益者将会是——
顾章瞪大眼睛,想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方向,他的目光投向气定神闲的季又礼,脸部越发震惊甚略微抽搐起来!
如果试题从礼部泄露,幕后主谋十分熟悉礼部的人特别是自己,那么季又礼也有可能!他可以算是礼部最了解熟知自己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