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转瞬即逝,一直筹备着并且暗地里风起云涌的三年一度科举考试正式拉开帷幕。
天下的有才之士,通过乡试、县试以及州府考试,层层选拔才取得在京都邺城参加最后一次选拔,通过这次科举考试,一共会产生九十名进士,一共三榜,每榜三十个名额。
季又礼一早就打点好了自己,穿着绯红色的官袍,坐着马车,在破晓之前来到了贡院,贡院门口已经来了不少人,正在做考前的最后准备。
对于考生而言这是三年一度的大事,对于这些举办科考的官员而言何尝不是如此?
季又礼下了马车,扶了扶自己的金翅官帽,金翅太长偶尔会卡在马车车门,为了避免这种失礼的事情发生,她十分小心翼翼,尤其是当着诸多下属同僚的面更是如此。
贡院门口站岗的禁卫军队长余光瞥了瞥这位风云人物,他本来无缘得见这样的人物,但这次机缘巧合,他被调派来,这才见到了大名鼎鼎的季又礼季侍郎。
果然是一表人才,据说还会武功,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深得太后隆宠,真是羡煞旁人。
在季又礼下来后,一个穿着青色官袍的官员便疾步赶去迎接,此人便是季又礼的从官顾章。他品级不够,所以穿的是绿色的官袍,戴的官帽也没有金丝镶嵌,皮肤又略显黑一些,和季又礼站在一起,简直一个像是白鹤,一个像是野鸡。
季又礼见到顾章,低头叮嘱了几句,像是在安抚顾章,然后负手悠然进入贡院,为科举做最后的准备和检查巡视。
等科举开始之后,她会和其他监考官一起留在后院,偶尔出来巡查看看是否有异常情况发生。
三天考试完毕,收好卷子做好密封,她会带着禁军一起将卷子押送到吏部衙门,搬入宅子里专心同其他主考官阅卷评分,选出中举考生。
三榜之中,只有名列第一榜的前十名考生才有资格进入殿试,由皇帝亲自点出状元、榜眼和探花。
季又礼当年便是这样一步步走过去,最终成为了一名榜眼郎。
现在回想起当时的画面,简直恍如隔世。
季又礼来到了给她安排的厢房,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等着开考。
其他监考官就没有她这般悠闲自在了,对于考生而言是大事,对于他们而言何尝不是?科举乃是关乎天下命脉的一件大事,稍微出个岔子,就可以让他们乌纱不保。于是心理承受能力差一点的便坐立不安,不断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顾章就属于这一类,他今日只要跟着季又礼巡视即可,关键的压力在季又礼的肩头,但他心虚,虽然看着季又礼如此淡然,能让他稍稍安定一些,但是毕竟知道有人窃题作弊,他怎么着也无法做到完全地平心静气。
手中拿着一卷书怎么也看不下去,顾章见到季又礼高坐上首,一手支撑着下巴,一手放在桌上,既不看书也不和其他考官讨论问题,而是双眼空洞发直地看着门口方向,显然在出神发呆。
再过一会会,便见到季又礼的脑袋一点一点,一张俊脸差点要磕到桌子上。
顾章震惊了。
他确定季又礼不是在想事情,而是在发困想要睡觉。
都什么时候了檀弓居然还睡得着?
顾章左右张望了一下,此刻屋内没有其他人,他终于还是忍不住站起来凑到季又礼跟前,推了推她道,“檀弓,裘霁被我们抓了缺考,可是其他人照旧会来,曹二公子肯定已经准备好了答案,好像连北郡王世子都买到了试题,你接下来预备怎么做?你能否将计划告知我一二,我也好做准备。”
季又礼打了个哈欠,眼皮稍稍一掀,瞅着顾章道,“稍安勿躁。我只是稍微扩大了一点试题泄露的范围,但总体还是可控,不会超过二十人知道题目。”
“二十人?!”顾章震惊,压低声音道,“先帝在位的时候发生一件科举舞弊案,那时候下到乡试主考官,上到吏部侍郎都被抄家问斩,之前试题还未流传广泛,如今居然有二十人知道试题,这不是增加了风险,将你自己将礼部都放在炭火上烤着吗?”
季又礼道,“卖试题只有卖与不卖之别,卖多卖少有何区别?”
顾章哑口无言,说到底,此事因他而起,做错事情的是他,他万死难辞其疚。
“你也别太紧张了,我这样做自有我的安排,出了事由我顶着,你不必害怕。”季又礼出言安抚他。“锣声已响,看来考生都在相继入场,我现在犯困,如果你闲着无事,不如随我出去瞧瞧提一提神?”
提神?
顾章叹息一声,跟着她出门。
季又礼走出来的时候,见到她的官员都低头行礼。季又礼一边颔首示意一边道,“每次到了这里我就想起当年咱们参加科考的时候,现在一转眼时过境迁,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