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荧却摇了摇头“不行,我一定要还。”
顾昭蓦地笑了,很轻很轻,那笑就缀在唇边,像是一幅极美的水墨画忽然动了起来,里面山山水水全都有了声色。
这个人,平日里是极少笑的。
不是因为冷淡与薄情,更不是因为他天生生了那凉薄的眸子,而是天性使然,他性格寡淡而又偏执,对于忽然而至的兴味想抓而总矛盾,
青荧总觉得他像一样很熟悉却又一时联想不到的东西。
顾昭说“不必还了,顺水人情,送了便送了,何况举手之劳,不算大恩惠。”
这怎么可以?她心底几乎是一瞬间就开始拒绝与反感,然而她努力地压住自己心底突然迸发的戾气,开口却是平静道:“不,举手之劳对于我而言,却是我等了许久的事有了新的进展和眉目,我常年累月的心事也许可以在这里有个答案,或许没有答案,我亦可以前行一步,不至于举步不前,我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我不想欠谁的。”
她缓缓将自己的眸子定住,定在顾昭的身上,方才那极短的山水倏动搅乱了她的思绪,给她脑海中孤勇多年的孑然身影找了个相得益彰的陪伴,这个人,当真是像极了这人世间的一样东西,她仔细看他的时候,物像便清晰了起来,于是便把想说的说了出来。
还好,顾昭也不甚在意,只是说“好,想报便报吧,若是觉得什么当得起我今日这一举,便拿来吧,我都接受。只是,别是那些血肉东西,我大约是受不起的。”
两个人俱是怕麻烦的人,青荧当即颔首,示意自己明白了。她也并没有在意此时顾昭对她的不信任,毕竟他们不过也才认识一晚,或者还要加上这个早上……她转身拂袖间,好似还余存昨夜药膏的清凉之气,
顾昭在原地顿了一下,重新拾起方才青荧放下的案卷,翻开起来,将字句逐一放进脑海之中。
他记忆极好,虽然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大多数时候,只要是他有心在记忆一样东西,就会很容易的记住,并且还是那种理解性的记忆,和死记硬背的那种不一样,
留在他脑海里的东西会随着岁月而不断升华,这大概是鲜少人有的一种算是特殊功能吧。
顾昭神色平静地翻阅,人站在那里仿佛不知春秋冬夏,纹丝不动更如同一尊古老却常新的石像,从那背影中透出被藏好的肃杀孤寂,青荧走着走着,忽然心里一动,她转身一看,觉得那身影千年万年,让人心悸的很。
内心好像有什么破土而出,要冲出束缚,她极力压制自己的情感,不想这成为自己平白的一次莫名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