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翠柳竟在里间换衣服。
秦浚只囫囵看一眼,下意识收回目光,转身回避,而他身边另一个贴身丫鬟红樱,则从外头进来:“世子爷……哎呀翠柳姐姐!”瞧这情况,又嚷嚷,“不得了了,这件事得告诉夫人!”
翠柳嘤嘤的哭声传来。
秦浚长眉微微一动,蹙起眉头。
要是镇北侯府两兄弟没和他说这些,他或许会以为只是巧合,然而眼下,贴身丫鬟这么粗心,在自己房内换衣,偏生还让他碰上,可真是“巧合”。
当晚,侯夫人住的雅元院,可热闹了。
翠柳跪在冰冷的地上,眼睛红肿,脸色发白,磕头哆哆嗦嗦地说:“夫人,奴婢……奴婢该死!”
她眼泪一直淌着,好似被世子爷占了多大的便宜,以后没了清白,就不好嫁人了,只好被世子收做通房。
这么多年,王氏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用膝盖想一想,就知道怎么回事。
她闭着眼睛,出了口气,却好像给翠柳机会一般:“说吧,说清楚点。”
翠柳一直哭,语无伦次,红樱跪在一旁,低着头,便由她复述事情经过。
原来,翠柳在世子爷屋子备热水时,不小心打翻水,淋湿一身,就想着一来外头冷,走回偏房换衣服,要是染上风寒,不好伺候世子爷,还怕过了病气,二来世子爷得酉时才归来,她就想抓紧时间,把衣服换了得了。
这听起来,于情于理都没有问题,唯一出现意外的,是世子爷不到酉时就回来,正好撞见换衣服的翠柳。
朱蕊立在王氏身边,冷笑一声:“照你这么说,是不是得怪世子爷归府早了?”
翠柳连忙不哭了:“朱蕊姑姑,奴婢万万不敢责怪世子爷,怪也只怪奴婢不小心……”
王氏拿着茶盏丢过去,打断她的话:“你敢说你对世子爷没半分算计?”
翠柳被四溅的茶水烫了一下,又泪眼涟涟:“奴婢不曾算计世子爷,奴婢愿以死示清白!”
说着,她倒真学那些贞烈妇女,要寻一根柱子撞死了去,幸好被红樱拦下,但还是把额头撞肿了,可怜兮兮的。
演得倒是比戏台上的戏班子,还要真上几分,但甭管装得有多像,说到底,不就为了攀附世子爷。
王氏倒不至于被翠柳这一撞柱就拿捏住。
但秦浚性子宽和,翠柳许是抓准这一点,才冒着被赶出侯府的风险行此事,毕竟如果成功了,那她可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
朱蕊附在王氏耳边,说:“夫人,依奴婢看,翠柳这丫头,干脆就打杀出府,免得别的丫鬟还要效仿,坏了府内规矩。”
朱蕊说的在理,王氏笑了笑,对还在喊冤的翠柳,说:“既然你这么在乎清白,那就去死。”
翠柳悚然一惊,骤然从头冰到脚,立刻磕头:“夫人饶命啊,奴婢真不是有意的,世子爷……哦对,看在奴婢伺候世子爷一场,可否让奴婢再见见世子爷!”
世子脾气性子好,长得愈发丰神俊朗,又是这般身份,是个女孩儿都会动一动心思,翠柳只是谋一个前程。
只要能见到世子爷,她相信自己能留下来。
可失算的是,世子爷竟没来雅元院。
王氏冷哼:“你这犯上的贱人,倒还好意思要见世子爷,来人,把翠柳拉下去打五十大板,赶出侯府!”
翠柳后悔了,她就是一时鬼迷心窍,一听这惩罚,面若金纸:“夫人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可王氏不再理会她,只看向红樱。
除了翠柳,红樱也有问题。
能陪着翠柳演戏,红樱要么脑子不行,要么脑子太行,王氏没想到,当时安插到世子爷身边的人,会对世子爷起这种心思。
等翠柳被拉下去,王氏又说:“红樱照顾世子爷不力,一样打五十大板,日后,就到外院盥洗堂去做活。”
红樱大惊。
翠柳说,世子爷心地软,此举定能成,等她成事了,就给她银两,甚至能让世子爷也收了她。
红樱问过翠柳若不成事怎么办,翠柳说:“咱伺候世子爷这么久,还不了解他的脾性么,就算真不成,他也会为我说话,你瞧当时的飞檐不都要被赶出府,还是因为世子爷的话,才能去马厩呢。”
红樱觉得有理,况且要是翠柳真不成事,她也没损失,不若帮一把,只是没想到把自己搭进去!
红樱连忙哭着求饶:“是翠柳的主意,夫人,奴婢什么都没做啊!”
不过一切都晚了,王氏铁了心要重罚,而她们以为会为她们求情的世子爷,正在房内温书。
雅元院的哭哭啼啼,半点没传到他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