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从小到大她都没有在学校借宿过。她每天晚上都睡不着,一闭眼就想家,偷偷躲在被窝里不知道哭了多少回。
父母不放心他,就给她塞了只手机。
她好想给家里打电话。
现在是自习课,她想着想着又想家了。
我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纸条几个来回下来,一抬头就撞见了小七冷冷的目光。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时候,小七觉得我在和大婷告密,往后连带着我也被她咒骂了进去,当然,这是后话。
那时的我不明白小七的突然疏离,而贤妻也因为我突然的要求换位子对我十分冷漠。
我一开始还没怎么发觉,只是那件事以后,小七就先上了贤妻,而大婷和我的关系越来越好。
看着大婷一个人太孤独,我就和她搭伙了。
刚认识的时候,大婷觉得我热情,主动,自来熟——这样很好。
我觉得大婷不受外界影响,两耳不闻窗外事——这样很酷。
之后的几年,时间流逝,当初彼此眼中最亮眼的优点,变成了现在的矛盾点。
大婷觉得我多管闲事,我觉得大婷为人冷漠。
以前我们的性格是互补,如今是互不影响。
我管我的闲事,你冷漠你的。
时间太久,彼此早就分不开了。
7.激化
有一次吃饭的时候涵涵看到我和大婷走在了一起,趁我不在拉着大婷说起了小七约战的事,说我和小七是一伙儿的,肯定在背后一直说大婷坏话。
几日的相处,大婷觉得我不是那样的人,她选择了相信我,。
我以为这件事渐渐会淡去,没有下文。
直到某个书声朗朗的早自习,小七和大婷被老蒋请到了办公室。
大家都在切切私语,而我也莫名其妙。
两个人就这样在办公室待了两节课。
小七回来的时候眼眶红红的,而大婷却什么都没说,依旧该上课上课,下课该玩就玩。
大婷没有主动提起,反而是我好心的追问。
小七其实没那么有势力,却总说自己背后有人。
她叫不来打架的人,那些天天听她提起的哥哥在这时人间蒸发了,于是怕被涵涵叫人打架的小七迫不得已,在她母亲送饭的时候,看到迎面走来的政教处主任林林,就哭了起来。这一哭林林就过来了,听她说有人总是对她语言暴力,还总是恐吓她说要打她。
林林觉得这是一件情节严重的校园暴力事件,马上找了老蒋和肇事者。
于是就有了以上的事。
最后才发现是一场乌龙。
老蒋让她们好好相处,大婷无感,结束了就回来了。
“她之前,是因为什么才疏远你的?”我问出了我心头最大的疑惑。
“她疏远我?明明是我受不了她总是在我面前说自己多厉害什么七仙女有很多哥哥什么的我才不想理他的。”大婷有些无奈,
“每个人可能都会有过多过少的毛病,我觉得很正常,可是身上的毛病我看不惯,那就是我和她不适合做朋友,我又何必勉强自己。”
8.出局
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小七和我说的什么七仙女哥哥以及自己家里很有钱的话,同样也对大婷,和贤妻说过,还有更多人说过。
再后来,贤妻甚至会在很多人的时候不给我台阶下,我不明白贤妻为什么要这样子。
那天寝室里熄灯的时候,我蹲到贤妻床前和她讲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还告诫她不要被小七带坏,贤妻却得了空隙对我说,“你知不知道我有多讨厌你。”
讨厌一开始两个人变成了三个人,三个人后把她踢了出去。
讨厌我重色轻友,为了一个男生就换了位置。
讨厌我没有考虑到她接触新同桌该怎么办,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随遇而安。
贤妻比我、大婷,更厌恶那个满嘴空话,爱吹牛逼,没事找事的小七。
可她没有别的朋友,她只能和小七待在一起。
听完我沉默了很久,“对不起,我之前没想那么多”,我想不出什么理由为我自己辩解,是我没有考虑她的感受,是我己所不欲施给了她。
第一次,我觉得那样的自己很糟糕。
贤妻摆摆手,让我回去睡觉,我不肯。
她说她原谅我了。别再烦她。
她不再和小七一起。
于是小七又去找了那个之前在她口中“老土看起来又很蠢”的同桌,接着讲那快讲烂的故事。
她的同桌是个很文静的女孩子,说话声音轻轻柔柔的,从来不会拒绝别人。
9.扣分
小七和大婷的事也到此为止。
于是日子就这样一直过了下去。
期间有次小七犯事被宿管阿姨记了名字要扣分,想到老蒋又会拿她做文章让她上去检讨,站在寝室里眼泪婆娑。
我心软主动陪她去找阿姨求情。
她站在我后面不敢说话,我拉着阿姨的袖子软磨硬泡,终于,阿姨在本子上擦去了名字,说下不为例。
上课的时候小七传来了一张纸条。她说她没想到我会帮她,她说,她感谢我。
后来和她就再没什么接触了。
断断续续的听班里人说,阿郎喜欢上了小七,还当着全班人的面替她领了罚。
过段时间又听说,小七和高年级的男生谈起了恋爱。
小七再折腾出事,就是高二的事了。
10.转学
教育局从我们那一届开始,实行高考新改革,浙江省作为试点,我们光荣的成为了第一批实验小白鼠。
告别了以往文理分科的时代,我们到了高二就开始按照自由选课进行分班教学。
也就是说,高二开学的第二个月——也就是结束全省统一的学考之后,所有班级都将被打散,重新洗牌。
老蒋没有跟随我们升上来,分班前的班主任就落在了教了我们一年的历史老师肩上。
历史老师刚毕业,气血方刚,人高马大,还总穿着一条淡蓝色牛仔裤。
大家嘲笑他不换裤子,他非说自己有好几条一样的。
于是不知道是谁故意在他裤脚上用黑色水笔搞了标记,结果证实他天天穿的都是同一条裤子。
在连着当了一年全班倒数第一之后,小七读书的热情已经所耗无几,终日混请假条回家。
可是学校有学校的规矩,她没有正当理由不仅学校不肯批假条,连班主任这里都不放行。
渐渐的她和历史老师闹得有些不愉快,连带着高一的事加在一起,她非说人家对她有意见,三番五次的折腾最终她决定收拾书包转学了。
我在学校里最后见她的时候,是在学考前的一次家长会。
小七穿了她平日里最喜欢的白色针织短袖,上面还带有几颗毛球。
配上一条浅色的长裙,她拖着厚底的松糕拖鞋,手里揣着手机,依旧猫着身子靠在教室门口的瓷砖上等着家长。
小七长得不丑,只是很黑,这身打扮让她看起来更加社会了。
我那时候不明白,为什么她会以这种方式离开这里。
这里的每个人都很善良。
记得和她做朋友的时候,她总觉得别人在针对她,在嘲笑她,她觉得大家都不喜欢她。
可我们怎样对待生活,生活就会怎样对待自己。
你要相信自己,相信自己是一个值得别人友好相待的人。
你要相信别人,相信这里的每个人都怀揣着善意。
后来我就再也没看见过她。
11.听说
择校择校,意思就是中考没考好,去了一个三流高中。然后托关系交了一笔昂贵的助学金,来到了好一点的高中就读,享受更好的教学资源。但文凭上还是写三流高中的名字的。
听人说,她回到了那个三流高中。
听人说,她在那个三流高中交了新的男朋友。
听人说,两个男的为了争夺她在学校打了起来。
听人说,她又转学了,去了职技校。
听人说......
高三毕业的那年暑假,和大婷一起去做指甲。
商场里美甲店的生意很好,我们做在位子上看着客人排着长队。
在嘈杂声中有人看着人多小声嘀咕了一句就走,大婷闻声抬头,看到那人正是小七。
她碰了碰我,用眼神示意。
我转身的时候,就只能看到小七的背影了。
小七走起路来还是习惯缩着脖子,连说话还是那么小声。
不知道她现在是否和我们一样,即将去往另一个陌生的城市开启大学时光。
又或是和这些做指甲的姐姐们一样,为自己的谋生做打算。
管他呢。
人生有多种可能,毕竟我们才18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