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江陶早早地便醒了。
如今算得上是夏日,明明是往日起来的时辰,天却已经亮了大半,几抹轻薄的云絮在浅蓝的天空中飘荡。
江流赶来的时候,江陶肩上披着件衣服单衣,倚在窗边,百无聊赖地望着外头的亭亭如盖的柳树。
见得他来,她挥挥手,而后合了窗。
两人在屋内待了小半个时辰,聊了什么没人知道。只是折柳觑着二公子离开时的脸色,可真称不上一句好。
可她不问,江陶自然也不会说,柳园内唯一爱闹腾的那个还毫无察觉地将二公子送出门去。
折柳叹了一口气,只道别出什么意外才好。
折柳忧心,江陶也不痛快。
昨日以为系统换了主人跟了顾斛珠,结果今日一大早起来,熟悉的半透明光幕就又跳在了眼前。
上头一行行已完成的任务分外熟悉,就连那几条未完成的都眼熟的很。
她试着呼唤系统,却依旧石沉大海,只有光幕上那条蓦地多出来的主线任务。
【飒飒清风·愿卿长宁已开启。】
【请探查顾斛珠清平节的愿望。】
清平节愿望?
今日便是清平节的最后一天,白天没有什么活动,倒是晚上有一场放河灯的盛景。
原本江陶是不打算去凑这热闹的,可系统任务不能不做,也只能改了计划,准备出行。
以她现在和顾斛珠的关系,莫说想要瞧她写了什么愿望,怕是连她的河灯长什么样子都没办法知道。
想到昨日系统忽然抽风给她的强制剧本带来的后果,她就觉得分外头疼,忍不住地叹了一口气。
唉,只希望江流能按她所说的做,别闹出什么旁的事来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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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墙绿瓦,青石长街。
曾经走惯了的道路,如今也有些陌生了。
江流这任务一做便是半年,他离开时还是银装素裹之时,现下却是菡萏满池、杨柳招摇的季节了。
十六岁的少年在同辈中已经是少有的稳重,在他这般年龄能做到天子近臣的更是极少数。
是以江流自打成为锦衣卫的统领以来,一直是各方势力试探的对象。可他油盐不进,虽不似那些个朝堂上的老油条一般,却也是个难啃的硬骨头。
他为人正直,眼里容不下那些个阴私,各家势力都曾被帝王这把趁手的锋刃修剪过。
然而就是在各方势力眼里都难缠至极的少年,此时正对着一池子开得正盛的粉嫩荷花出神。
穿在别人身上尽显老气的姜黄色飞鱼服套在他身上,却更衬得他器宇轩昂,足下蹬着一双普通至极的皂靴,骨节分明的手不自觉地放在腰间佩着的长剑上,摩挲着剑柄上的虎头。
“呦,想什么呢?”随着声音响起,他肩上被什么东西轻敲了一下。
少年下意识地一套连招打了出去,打完才意识到这里不是危机四伏的杜衡城,而是在封京的御花园。
“臣多有冒犯,还望海涵。”
他也不管自己刚才那一套完全没有打到人,直接就抱拳低头,盯着那人绣着不知名花儿的衣摆处瞧。
“冒犯倒是没有,只是被吓了一跳。”
衣摆又凑得近了些,继而一道白玉如意垫在了手下,缓缓抬起。江流也随之抬头,正值一阵清风,杨柳拂动开来,那人烟青色的长衫袍袖翻飞,一手执着玉如意,半俯身下来,唇边是浅淡的笑意。
“没想到二公子的反应竟然如此迅速,孤可没什么坏心思。”
“说说吧,何事让二公子对莲忧愁呢?”
江流下意识地想说,却一下子想起了临走前江陶千叮咛万嘱咐的事儿,甚至还写了一套说辞,确保他能一字不落地背下来才让他离开了柳园。
他抿了抿唇,尽量将纸上的内容默背出来。
“锦如公主拿了臣堂兄的东西,臣向陛下讨了个恩典入后宫。只是臣嘴笨,不知如何说话才能让锦如公主不那么生气。”
这话半真半假,真的是顾斛珠确实拿了江陶东西,假的便是江流请了个旨意。
对面的太子殿下闻言将玉如意收在腰侧,三两步便半倚在白玉筑就的栏杆处,眼神望向开得袅娜的莲花池。
“锦如最近确实有些不对劲,可她到底心肠不坏,你与她细细说,她会听的。”
“就这样?”这和堂兄说好的不一样啊!
此时的江流已经完全忘记,这段话是该说给在景泰宫里遇到的十一皇子听的,而不是路上偶遇的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