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君韶最终也没能回去睡觉。
作为这场马球赛的主办者,她足足忙到天色擦黑才得以回府。
而府中除了她这仅有的一个主子,便只有为数不多的下人,和幽幽发亮的灯笼。
“冷清啊!”君韶叹了口气,莫名脑海中闪过那抹清隽美绝的身影。
总觉得这府中若能再多个人,便能热闹起来。
再在傍晚时分归来,会有一盏灯是独独为自己所亮的。
君韶搓了搓脸,踏入房门。
倒也不必着急,左右婚期只剩大半个月了。
……
半月时间过得极快,转眼间,君韶已被裹上大红婚服,推上了高头大马。
“吉时到,安王殿下该出发去迎娶正君啦!”
早已准备就绪的喜乐瞬间奏响,火红的迎亲队伍开始缓缓向着兰府行进,足足绵延了半条街。
君韶难免有些出神。
自情窦初开之时起,自己便不止一次幻想过日后娶亲是副什么场景。
有浩浩荡荡引人注目的,也有平平淡淡温情惬意的,但无一例外,主角都是自己与兰渠。
年少的她甚至难以想象如果娶不到兰渠,自己将会如何哀痛。
可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娶不到兰渠这件事对自己来说,好像并没有那样令人痛苦。
自那日兰府前被狠狠拒绝,丢过脸之后,自己曾对兰渠的恋慕,似乎已全然淡去,留下的只是几分怅然。
相比之下,反倒是那个不管不顾狼狈不堪说喜欢自己,给自己台阶下的人,在自己心中的身影更鲜明几分。
君韶眯了眯眼睛,躲开刺目的日光。
眼前便是兰府大门了。
她停下马,矜贵地等着喜郎吟唱贺词。
门人一个接一个向内通传而去。
然而,半柱香时间过去,兰府内还是没有什么动静。
君韶不由又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今日围观之人比之下聘那日,足足翻了数倍,除了供迎亲队伍通过的空隙外,处处挤得水泄不通。
也因此,百姓们更不加掩饰地争相议论着今日的大喜事。
“这新郎子怎么还不出来?都半柱香了吧?”
“是啊,如此老叫我回想起上次的事……”
“什么事?”
“嗐!上次安王殿下来下聘,我跟来看热闹,正巧就赶上兰府大公子抗旨逃婚了,二公子出来顶上的戏码。”
“啊!既如此,莫非……”
“可万莫是亲事又出了什么岔子呦!我看着,都有些心疼安王殿下啦!”
……
君韶顶着大太阳,面色开始不虞。
兰府这地方,莫不是克她!
下聘不顺利,娶个亲竟也要拖过吉时吗?
君韶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开始一遍遍回忆上次来兰府,被狠狠下脸的丢人事。
她脸色泛黑,又等了半柱香后,动作带风地扯了下马缰绳,直直纵马跃入兰府。
事发突然,在场众人甚至没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足足几息时间之后,才听到喜郎呼天抢地地大喊:“安王殿下,这于礼不合啊!”
……
君韶儿时常来兰府玩耍,对这里可以说比皇宫都熟悉。
她几乎是长驱直入,顷刻间便寻到了新嫁子所在的闺房。
此时,这闺房中时不时传出几声争执言语。
君韶懒得去听,黑着一张脸直接上前推开了门。
门扇咣当一声拍在墙上,顿时屋中安静下来。
几双眼睛神情各异地看向这边,但无一例外,都带有几分惊慌。
除了那双来自兰十五的目光。
那里面只有微微发亮的喜悦,和几分微不可查,完全不敢表露出来,却难以抑制的委屈。
君韶愣了一下。
无他,只是,兰十五坐在最角落里,身上穿的,怎么都不像是嫁衣。
——虽也喜庆,却明明就是陪嫁小侍的礼制。
君韶又一扭头,意外看见了兰渠。
他不情不愿站在那里,看动作,似乎正准备在侍从的服侍下,披上那件华美的亲王正君制嫁衣。
偶尔向自己投来目光,其中只有不耐和愤恨。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君韶声音奇异地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