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韶在兰十五的服侍下,穿戴整齐,在院子中央虎虎生风练起了枪法。
往日她练枪时心中总是什么都不想,不知不觉间一个早晨便过去了。
如今她却是,挥一枪,就忍不住想着,十五是否会在窗边看着她,于是便不自觉的更使几分巧劲,硬是将练枪挥成了舞枪。
待一套枪法结束,她缓缓收回力道,浑身散发着热气,平复着呼吸。
正准备再打套拳时,身后突然有清润嗓音唤住了她。
君韶一回头,兰十五正端着托盘,站在她身后。
见她看过来,他微微垂着眼睑,轻声细语询问:“殿下可要歇一歇,喝口茶?”
挥一套枪法足足需半个时辰不得停歇,君韶此时的确有些渴了。
可往日里她渴了也是忍着,待拳法打完,再回屋中牛饮一大碗冷茶,哪有人中途给她送水?
而如今,自己娶过夫郎,穿衣有人照顾,喝水也有人惦记,冷了无需忍着,渴了也无需忍着,这心里,一下子就好像浸在一片温软之中,甜得不像话。
君韶心里高兴,便笑出来:“那便小酌一杯。”
她大步走到石桌旁坐下,眼巴巴看着兰十五从那小紫砂壶里倒出一小盏茶水,细细吹温了,才递到她手边。
君韶心中熨帖,接过来一口就咽了。
“再来一盏。”
于是兰十五又给她倒了一盏,仍吹温了给她。
君韶得了乐趣,喝完又要。
兰十五却不给了。
他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粉缨般的唇瓣一张一合,温声给她解释:“殿下一会儿还要打拳,水喝多了会肚子疼的。”
十五话音刚落,君韶就愣住了。
君韶自小没见过母父,皇姐又不信任宫人,手把手把她拉扯大。可女人粗枝大叶,哪有男人细致,像兰十五这样细心的照顾和嘱咐,她还是第一次体会到。
君韶不由盯着兰十五的面庞发起了愣。
早知道娶夫这么好,她真该十五岁加簪就娶夫的。
那时十五也有十四岁,可以先嫁过来,其他的慢慢再说。
兰十五不知她心里乱七八糟想了这么多,见君韶盯着自己看又不说话,还当她因为不给水喝不高兴了,心下不由便有几分慌乱。
可那茶水确实是不可再喝了。
他正着急该怎么叫殿下消气,却突然见君韶伸出一只手来,一把握住了他的腕子。
兰十五顿时浑身一震,顾不得焦急,条件反射猛地挣了一下。
君韶一愣。
兰十五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安王,是他妻主,不是别人。
于是他又慢慢放松下来,将腕子往前递了递。
可君韶似乎是以为他有些排斥,已然将手收了回去。
她握拳在嘴边轻咳了一声:“你先回去歇着吧,本王再打一套拳。”
兰十五轻轻将手腕收回来藏在袖子里,垂下眼睑,点点头。
然后将托盘收拾妥当,端起来往屋中走去。
直到走进里屋,君韶再如何也看不见他的地方,兰十五这才仿佛卸了力,将托盘一放,跌坐在凳子上。
他抬手捂住了脸。
半晌,直到外面打拳的声音停了,兰十五才缓缓直起身来。
他该尽快将以前的事情放下的,那个地方,他已经逃出来了。
君韶打拳要不了多久,两人很快收拾妥当,用过早膳,便坐上了进宫的马车。
君韶最终还是在下车时,牵住了兰十五的手。
这次他没挣开。
“皇姐!”
君韶还没踏入殿门,便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君宴从案前站起,含笑看着她们二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