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势渐小,车里沉默的氛围却一点儿也没有改变。
白知许没有回答他刚刚的问题,只是抿着唇没有再说话。
大抵是不知道她已经搬离了白家的老宅,司机默认将车子行驶到了白父现在居住的别墅。
屋子里灯火通明,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回来了。
换好鞋子,她想越过客厅径直回二楼的房间,可还是被客厅的白明轩看见了。
“知知?!”年过半百的男人依旧身形挺拔俊朗,声音中带着些许惊喜,“你回来怎么也不跟爸爸说一声,早知道给你做点宵夜了。”
她脚步没停,目光堪堪略过他身旁年轻的女人和一个半大的婴儿,面无表情道:“不用了,临时住一晚而已,明天一大早就走。”
气氛一时尴尬,高雯看她这么目中无人,脸色有些不好,可到底是笑着说:“知知啊,你就搬回来住吧,你都不知道你爸平时有多想你,生怕你在外面没人照顾冷了饿了也不知道,这样让我们做爸妈的怎么能放心呢,你说是不是?”
这番话终于是让白知许停了下来,她顿了半秒,回头看着她:“我妈早就死了,你是哪位?”
高雯笑容僵硬在脸上,半晌说不出话来。
“知知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能不能闭上嘴?” 白明轩黑着脸,显然已经动了怒。
“我还不是想让你多看看她?我哪儿做错了?!”
“行了!别说了!”
……
二楼是主卧,她的房间在走廊的最里面,那里连着花园,是风景位置都最好的房间之一。
白知许打开房门,客厅的吵闹声也终于越来越小。
可下一秒打开灯后,她就忍不住冷笑了出来。
她在这里住了二十多年,可现在,整个房间堆满了杂物,根本不像是让人居住的卧室。
片刻后,她重新把门关上,回到楼下,白明轩和妻子高雯还在客厅里争辩着什么。
她没有听,只是转身去了一楼最里面的小房间。
推开门,一股浓浓的尘土味迎面而来,白知许忍不住轻咳了两声。
房间里的摆设一如六年前,就连椅子都从来没有挪动过半分。窗帘牢牢地遮挡住月光,屋内一片昏暗的景象。
抬手把灯打开,她掀开床上的防尘罩,安安静静地坐了下去,仔细看着房间里仅有的几件家具。
这是滕野在白家时住的房间,她当时只知道他在被白明轩找回来之前生活艰苦,可没想到来了白家,他还是和以前一样生活。
他住在一楼小小的佣人房,不过五平米的房间,除了床和桌椅,也只能放得下小小的衣柜,除此之外再也没了其他东西。
滕野离开的太突然,房间里的东西全都在,就连衣柜里的衣服他也没有带走,桌子上的玻璃盖板下面还压着两个人毕业时的合照。
照片里的少年目光清冷,双手放在校服口袋里,面无表情,而她站在另一侧,两人之间像隔着银河。
可没人知道。
那个时候看起来略有些生疏的两人,已经在这间房里偷偷拥抱过,亲吻过,每次都因为在众目睽睽之下牵手而紧张兴奋。
当初她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趴在滕野胸口,听他的心跳因为自己的动作而乱了节奏,越来越快、越来越强烈,直到他实在忍不住,无奈地开口:“知知……”
不知又想到什么,她眼眶有点发热。
白知许随意洗漱了一下躺在床上,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多年过去,这个卧室和被子上熟悉的味道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是一股灰尘的生涩气味。
可是她不在乎,把头埋进枕头里,想汲取那最后一点点熟悉感。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的吵闹声不见了,疲惫袭来,她也逐渐睡了过去。
梦里,她回到了十五岁……
滕野刚刚来白家的那段时间,她很不满意,曾经一度怀疑过他是白明轩的私生子,于是处处针对他,就连每天唯一的一顿晚饭也不愿意同他一起在桌上吃。
只要他在,白知许一定不会出现,以至于那几天她一顿晚饭也没吃过,到了傍晚放学就回房间自己待着。
后来不知道怎么的,滕野说找了个兼职,放学后要留在学校给低年级的补课,晚上不回来吃饭了。两人虽然在同一个班,可他很早出门,座位也相差甚远,再加上晚饭也见不到,白知许逐渐忘了他的存在,这种情况才稍稍好转。
这样的几个月过去,两人相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