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琬兴致缺缺地打开匣子，里面装着六颗圆圆的黑漆麻乌的珠子。

“大哥，这么丑的珠子怎么做珠钗？你看大街上有谁头上戴黑色的珠子，真戴出去要被人家笑话死了！枉你读了那么多书，以后做事能不能先动脑子好好想想！”

“琬琬我……”林翊听她劈头盖脸的斥责，讷讷地说不出话，他不知林琬究竟在气什么。

林琬积压了整日的情绪终于被那些曜石彻底激发出来，一时口快说完后她心里的不快也消了大半。她垂眸叹了口气，“大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其实，大哥什么都好，就是那方面过于愚钝，也不知前世大嫂是怎么忍下来的。

林暮商和堂兄弟们结伴去勾栏听曲儿，喝得醉醺醺的，回房换衣裳时在柜子里看到一封信笺。

酒意瞬间醒了大半。

他猛地一拍额头，那日林琬嘱咐的话顿时涌上心头。

林琬向来记仇，这事办砸了，要是被她自己发现指不定以后怎么磋磨他。林暮商来不及换衣裳，赶紧先去告诉她这个不幸的消息。

“什么？你忘记了？”林琬见他手上的信笺，咬牙切齿地踩了他一脚。

“对不起，对不起，好妹妹别生气啊，我马上托人去送！”林暮商赔笑挽回道，“不不，三哥亲自去送！”

“晚了。”林琬冷声道。

昨日没有等到她，江彦昭肯定很难过，他脾气又那么别扭，好不容易才让他对自己卸下心防。这回全叫三哥毁了，他估计再也不想理她了吧。

林翊看出她的心思，安慰道：“琬琬，你别着急。”

“我要回去！”林琬一把夺过林暮商手中的信笺。

“你先冷静别冲动，让暮商陪你回去一起解释。这样，我们待会先去向祖父辞行，跟长辈们说想去外面玩几日，若是不声不响地走了未免有失礼数。”林翊帮她想好该做的一切。

林琬点点头，“那就这么办吧。”

说完狠狠地剜了林暮商一眼。

林琬先前跟林玄月说过染甲铺的事，她很好奇遂也愿意一同前往。林翊因为事先约了朋友，便让他们先去东河县，他之后再自行过去。既然大家都要走，林珊自然也不好意思独自留在林府。

一路上无论林暮商如何说笑逗乐，林琬都沉着脸对他不理不睬。林暮商心里犯愁，也不知是哪路神魔，居然让他妹妹这般上心。

“喂，梅娘在我那儿。”林琬恼他，却也不忘先通个气，“到了东河县你大概会见到她。”

“梅娘？”林暮商惊诧，她不是早就随李明长入蜀了。

“反正见到她之后你不要太吃惊，还像以前那样就行。”林琬说。

星夜兼程，次日进城的时候已经入夜，林暮商他们住在客栈，林琬则匆匆赶回去。

梅娘慌忙迎出来，林琬没心情再与她客套寒暄，开门见山地问：“江彦昭怎么样？前天晚上你看到他了吗？”

梅娘明白她的心事，当即说道：“那日他从早上就开始等您，还拿着风筝和花，一直等到将近子时才走。”

林琬的一颗心凉到了底，他竟等了她那么久。

她原本打算明日找林暮商一起当面解释，眼下却一刻也等不及，她要马上跟他说清楚。

见她转身跑了出去，兰薰唤道：“姑娘！”

“随她吧。”梅娘叹道。

林琬敲门，开门的是江朴。

“打烊了，要买东西的话小娘子请明日再来吧。”

“我不买东西，我找人，江彦昭在不在？”林琬脆声道。

江朴面上一愣，半天才应声：“在的。”

“劳烦你带我去找他，可以吗？”

“哦。”江朴因那晚被江彦昭掐得差点喘不过气，眼底充满畏惧，在家里也尽量避免与他接触，“他……他……”

“你说什么？”林琬问。

“没什么，就是你千万不要惹怒他。”江朴小声提醒。

两人在柴房门前停下，江朴手指一间昏暗破旧的屋子道：“他在那里。”

林琬皱眉，那地方能住人？

“你……你自己去吧，我先回房了。”江朴将油纸灯笼递给她。

林琬推门。

屋里黑黢黢，借着灯笼的亮光她勉强能看见江彦昭坐在窗边，微曲左腿，正映着稀疏的月光看书。

“怎么不点灯？”看清屋里的陈设，林琬出声。

“不劳小娘子费心。”

林琬见他无动于衷，走上前将灯笼提到他的面前。江彦昭微微侧过脸，乍然的灯光令他的眼睛一时不适，只得半眯着，下颌线凌厉，清隽的面容隐在黑暗里，显出几分阴鸷与不耐。

江彦昭狠厉地握住她的手腕，“请小娘子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