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人可还有什么需要?”哪怕被说不懂酒,琴商依旧面带微笑。
既然都要他说要求了,慕戎也不能不回答,他清咳了一声,道:“那就再来三十坛十里红吧。”
琴商看了他一眼,眼底的情绪几可欲出:您刚才不是说十里红不应景吗?怎么现在又喝了?
真人您该不会是酒虫托生的吧!
主人啊,您快出来!这样的真人,琴商快招架不住了!
“看我做什么?”慕戎毫无被当成酒虫托生的自觉,“哦?十里红不够吗?那这次我会慢点喝。”
琴商没有再多说什么,只道:“真人您稍待片刻。”
十里红被端上来后,慕戎不再一坛一坛地喝,而是用起小小的玉光杯,一人独酌。白玉似的杯中,荡着浅红的酒水,实在好看至极。
慕戎一喝得高兴,完全忘了先前他会慢点喝的承诺。
幸好在他就要饮尽最后一坛十里红时,乐正沉出关了。
乐正沉心神清湛,甫一出关,也没有落满尘埃的疲惫神色,只是一听琴商那实为告状的话,他就忍俊不禁:“无妨,好友想喝多少,你且找来给他,无需担心。”
虽然不想好友等太久,但是他也不能就这么灰头土脸地去见人,于是等乐正沉沐浴过后,再来到放鹤亭之时,慕戎终于醉过去了。
乐正沉失笑道:“说要等我,我看倒像是来喝酒的。”
随即吩咐琴商道:“你先去准备好沐浴汤水罢。”
而他则是一挥袖,用了洗尘符,将略显凌乱的放鹤亭,顷刻间就收拾得焕然一新。
待到慕戎从酒意醒转过来时,耳边正飘荡着一段清冷如仙的琴音,飘飘然又何所似,这是……乐正沉的凤宣琴?
慕戎腾地一下坐了起来,动了动僵硬的四肢,抬头一看,正是乐正沉,手下抚的也是惯出圣音的凤宣琴。
慕戎没有出声,凝神静听着这一曲升仙操,直到一曲已毕,乐正沉缓缓收手时,他才道:“弹琴果然还是你高明。跟你比起来,你那什么侄子弹的,简直不堪入耳。”
“好友又在说笑了。”乐正沉收了凤宣琴,笑道。
“你还好意思笑我说笑?上次若是我不在,你可不就任他踩踏?”
“好友,你又在危言耸听了。毕竟是乐正家,还做不出当众折辱的事情。”
“随便你怎么说了。”慕戎摆摆手,“我这次来,是有事找你。”
“哦?好友原来是真有要事找某?某还以为好友是专程来喝酒的。”跟着慕戎多了,乐正沉也学了他那嘴里不饶人的一套。
“哈哈,想必喝酒这等小事,好友不会介怀。”慕戎的脸皮已经厚得可以拿去刷墙了。
“唉,要是别人,某早就将他扔出去了。”乐正沉也是拿慕戎没办法,“好友,你可得感谢某啊。”
“当得当得,若不是有你,我哪来那么多酒喝。”慕戎没脸没皮地说完一句后,便正色道,“只是我尚有一事请教。”
“好友且说。”
“我近日与一夺镜的黑衣人厮战,发现他的剑法,与你们乐正家的琴技同出一源,皆使幻境之术。”
“哦?好友这么说了,是在怀疑某了?”乐正沉笑容不改地道。
“我什么都还没说呢。”慕戎对这个一点就通的乐正沉也是无奈。
“好友想说什么,某都知道。”乐正沉神情严肃,“好友此举,并非是对乐正沉此人的不信任。恰恰相反,正是因为相信某,好友才会当面提出来。”
末了,乐正沉又重申了一遍,只是这回莫名地叹起了气:“好友的心意,某都知道。”
慕戎听了,心底直暗道:话虽如此,也不用把他的台词全都抢着说完啊,那他还能说什么,难道搞艺术的都这么煽情的吗。
他忙道:“别别,别再说了,肉麻死我了。”
乐正沉轻轻摇头,虽然他不懂“肉麻”是何物,但也知道慕戎不想他多言无谓的感谢。
“那好友必定有让某自清的手段,不是吗?”乐正沉的眼底亮光滑过。
“是是是。”到了现在,慕戎没有半点隐瞒的意思,“我用了云中雪砍了他右肩一刀,而云中雪的伤痕,只有我才能解。不然用再多的办法,也无法消除。”
“既如此,某就只能失礼了。”乐正沉毫无忸怩之色,当即除了外衣,褪了内衫,露出了光滑无疤的右肩。
“好友可看清了?”乐正沉语带调侃之意,“可是要亲自验证一番?”
慕戎满头黑线,飞快地看了一眼,随即面色嫌弃地道:“行了行了,赶紧穿上吧。”
说得他好像是什么人一样。慕戎心底嘀咕。
“那你可知那黑衣人会是什么来路?或者对他的剑法有什么知情的?”
乐正沉听言挑眉,而这样轻佻的动作由他做出,却分外地潇洒坦荡,他边整理衣衫边回道:“好友信我?毕竟某可是乐正家的人。”
“你说,我就信。”慕戎一本正经地道。
“好吧。”乐正沉摇了摇扇子,沉吟片刻,才道,“实不相瞒,依好友的说辞,某想到了乐正家的独门绝技,唯一不是琴术的剑法。”
慕戎听都没听说过:“什么剑法?”
只听眼前的乐正沉,沉声道:“风花雪月,四分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