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队是一个强者为尊的地方。过去,猛虎营从未经历过战阵。其他将士虽说不会那么不开眼地去招惹他们,但暗地里也瞧不起他们,觉得他们只是仗着自己是天子亲兵,其实没什么了不起的。猛虎营的士卒大多敦厚朴实,跟石头一样,做事一板一眼的,别说是东海水师看不上他们,就连同为天子亲军的骁龙营也不大瞧得起他们,骁龙营早在海盐一战就证明了自己,而且那可是从龙之功啊,何等光荣?
经此一役,全军将士算是彻底为猛虎营所折服了,就连丁温那些参加过东兴之战的部曲和贺质那些山越精兵都自认为他们在同等条件下不可能打得出这等战绩。现在猛虎营的士卒走到哪里,别人都毕恭毕敬的,不是因为他们的身份,而是因为他们的实力。
不久之后,猛虎营的威名将会被参战的将士们传扬回去,名扬大吴。
鸡笼城中。
青狐悄悄召集几个夷人头领。他环视众人,低声道:“诸位,今日之事,大家也都看见了。你们有谁觉得自己能打得过吴人皇帝那支军队?那只有两千人啊!而此刻,城外的吴军看起来有数万人之多,这是我们能对抗的吗?”
头领们都默然无语,摇头者有之,垂首者有之。
“不仅我们对抗不了,想来整个白虎国也无力与之抗衡,依我看,这严家算是走到头了。”青狐又道,“从前严家带着一群汉儿来到我们的家园,我们的祖辈要赶走他们,被揍得落花流水,根本打不过,几十年来,我们就像他们的狗一般,完全屈服于他们的武力了。可是你们别忘了,当初这严家也是被吴人皇帝的老祖追杀,逃到这里来的。严家在我们眼里已经这么可怕,在吴人面前却不堪一击。听说大汉的地界现在有两个皇帝,眼前的吴帝是一个,还有一个远在北边。今日一见,果真天上人也,他的禁卫一定是天兵天将,刀枪不入!我们凡人是不能和神仙忤逆的!”
“我看未必。”一个小头领撇撇嘴,“今天大王子用巨神箭射他,他不也怕了吗,差点还被射死了,我看他也只是肉体凡胎罢了!”
“放肆!”青狐怒道,“你别忘了巨神箭是怎么来的,那本来就是从吴人那里弄来的神器,吴人会造这种神器,既然是神器,肯定对神也有所伤害。但白虎国可就只有这一台神器,吴人却可能有千台万台,我们能和他们作对吗?”
一听这话,那小头领被吓得面色煞白,也就不敢再做声了。
“我也不绕弯子了。看看这座城吧,这鸡笼城也好,金石城也罢,住的都是高贵的汉儿。若不是吴人来势汹汹,严家能让我们进城来?既然我们横竖是给汉儿当狗的命,为什么不给自己找一个更强大的主人呢?这吴帝比严家强大太多了。至于北方那个什么魏帝还是晋帝,太远了,跟我们也没甚关系。我们归顺吴帝吧。”青狐转头望向严蛟的府邸,“我们此前冒犯了吴人,现在只有一件东西,或许能求得吴帝的宽恕!”
当吴军发现城中大乱时,韦昭正在兴致勃勃地听沈莹讲述夷州的风物,时不时还要发问。
“越王台的事是真的吗?”韦昭扯着沈莹的袍袖,“你的意思是说,越王勾践,他当真来过夷州?”
“韦公,在下也是听临海郡安置的夷州土人讲的。至于它在哪,我毕竟没有来过夷州,肯定不知道啊。但是没关系,等白虎贼授首,那些降人肯定知道的,到时候是真是假,是谁所留,一问便知。”
“太好了,老夫略懂古吴越口音、文字,如果真有越王台的话,”韦昭抚须而笑,“那这夷州至迟在春秋时已是我华夏不可分割之一部分,今我大吴,收复故土,此昭昭天命也!”
“依在下看来,这夷人语言和古时吴越人语言还真有不少相似之处……”
“沈督!”一名军士闯进帐来,“城中火起,有喧哗喊杀之声,一群夷人打开城门跪在寨前,陛下命你立刻去与夷人交流。”
沈莹精通夷州土著的语言,当下便起身,匆匆而去。
“陛下,”沈莹听完青狐的诉说,对孙皓道,“这几个人是夷人的部落头领,他们说,您是天上的神明,他们愿意向您臣服。之前冒犯了您的天威,所以割下来白虎国大王子严蛟的首级,献上城门,希望求得您的宽恕。但现在严蛟的三千汉人部曲已经狂怒,城中大乱,夷人死伤惨重,他们乞求您能出手弹压!”
“哈哈哈哈……”孙皓当然也认得严蛟,当即大喜,“好啊,我华夏有贤者云,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几个也算是识时务的人了。传旨,进城!”
说完,他拔出天子剑,一跃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