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梁野终于睡了末世以来,难得的一个好觉。
第二天,天色一放亮,叫醒梁野的,是钟小鱼清清脆脆的声音。
客房的锁已经坏了很久,小双儿轻轻一推便可以进来,但钟小鱼偏不,老老实实的守在门口,一口一声的叫着先生。
睡在屋里头的梁野含混不清的答应一声后,难得迷糊的坐起身来,能够睡得这么沉,就连他自己都有些惊奇。
钟小鱼得到梁野的应允,捧着一叠衣裳,蹑手蹑脚的走进来。
“这是我阿爹从前没有穿过的新衣裳,一直留在衣柜里没舍得当掉……先生要是不介意,就拿去穿吧。”
村里人虽然很忌讳生死,但到底更爱财物,即使是家中人死了,留下的遗物也便能用就用,能卖就卖,并没有什么别的忌讳。
但钟誉不同,他是还含冤死的,对于村子里的人而言属于凶煞。
他生前能穿的衣裳不多,大部分都被埋进土里随葬去了,只有钟小鱼手上捧着的这件,是当时杨双新扯了布料,精心裁剪,想要留着给过年添新衣裳的。
杨双舍不得这件衣裳,干脆就留下来了。
梁野倒是没有一点介意,径直接过衣裳,避开钟小鱼,很快便穿戴整齐。
衣服换得清爽,人也显得舒服了许多,等他站到钟小鱼面前时,钟小鱼眼睛里闪着光,连连夸赞道:“先生真好看!”
小说儿想象力贫瘠得很,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才勉强蹦出一点奇思妙想:“比我偷偷的私塾里看到过的画上的人还要好看!”
村子小,只有一间教书的私塾,是一个姓许的落魄秀才,考了四五十年都没考上,发了一通疯以后,心灰意冷回村子里办起来的。
虽然只是一间简陋的草屋,但光秃秃的墙壁上挂满了许多人物画像,都是徐秀才亲自手画的,他学问做不好,但是能习得一手好画艺,将他往返京城看见过的达官贵人都栩栩如生的留在了画页上。
钟小鱼是双儿,又不得林氏偏爱,从小就要去做活,虽然想读书,杨双也没这份钱与心力送他去读。
钟小鱼眼馋别的汉子能读书,只好趁没人的时候偷偷摸到私塾边去,踮着脚尖往里看。
看得最多的便是满墙的画像。
先生简直就像是神仙公子一样。
甚至比那些神仙公子们还要好看许多倍。
钟小鱼心里默默添了一句后,不觉脸上一片飞红,他只觉得胸口砰砰乱跳的厉害,僵硬的移过视线不敢再继续望梁野,嘴里直说道:“山上摘的果子还有一些剩的,阿父将果子兑水熬成果粥了,快出来,趁着吃吧!”
初春时节的果子,本来就未完全成熟,一口咬下去尚且有些涩口,可果肉被剁碎混在水里煮成薄粥,味道尝起来倒也不算太坏。
喝完一大盏果粥,周染就来登门拜访了。
村子里鸡毛蒜皮的琐事不少,但很少有需要村长上心的地方,以至于梁野猎杀黑瞎子这件事,成了周染最操心的头等大事。
昨夜回去,他忙着把梁野的事情陈述清楚,写好公文递交给县衙,一直到很晚才歇下。
早上又起得极早,叫了个车夫,置办好穿戴的一身行头,便又赶过来和梁野商议庆功宴的事。
周染眼光好,选择衣裳自然也好,笑眯眯滴到梁野手上的时候,颇有几分自得:“长老们都开口说了,你虽然是外乡来客,但也是我们的大恩人,一切都要照着贵宾的招待来。”
“这身衣裳,是长老们各自出钱买来的,我和春晓挑了许久才定下的,多少是个心意,你就收下吧!”
梁野不再推辞,顺势接下后,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眼下正有事情想要求到你跟前呢,没成想你这就来了。”
周染不由好奇,“你有什么事求我?”
梁野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毕竟是想在钟家村常住的,我昨晚想了一夜,觉得进山狩猎不是长久的维生之策。”
“不是正好有赏银吗?即使是被林氏分去一半,也还剩了五两,与其闲置着落灰,倒不如置办点田地,闲来没事的时候种点庄稼。”
村里人到外面去一旦发达了,总要回家来置办田产地产,因此周染很是能够理解梁野的想法,立即点头表示赞同。
细细回想了好一会儿,忽然猛一拍大腿,拔高了嗓音喊道:“我这里倒有一份好田产。”
“村东头有个老王头,他手上有三亩地,平时都是种点小菜的,这两年他家风水不好,他儿子在县里得罪了人,急需着钱去疏通关系。”
“他前两天才和我打过招呼,说是想找个好人家,把这宝贝田地卖了换儿子去。”
“你说怎么这么巧?我一直在帮着他留心物色人选,你要是想要田地,我可以帮你去说说。”
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就像是刚刚好撞到梁野心坎上一样,他赶忙与周染约定好时间,先去探探风声,看看那三亩田到底适不适宜种水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