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缘心道来了。
说到底他不是北漠族的人,族人相信傅行辞,连带着也对他颇为尊敬,但这种敏感时期,人们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微词。
要是当年唐玄宗为了杨贵妃搬皇都,杨贵妃大概早就被毒死了吧。
谢缘代入自己的身份,无奈发现他又成了“祸国妖妃”。
谢缘心里天马行空地想着,面上半点也不露往前走出一步正打算开口,手腕却被傅行辞一把捉住。
男人回头看他:“回屋去。”
谢缘心头流过一阵暖意,不知该作何回答。傅行辞三下五除二地把他推回房间,紧接着啪嗒一声关上门。
外面男人的声音透进来:“他是中原人不错。但他从来到这儿至今,做过什么对不起部族的事吗?”
傅行辞在维护他。谢缘心里划过这道念头。
这点小事他自己当然可以解决,但是现在有个人站在他前面,不在乎风雨大小,只在乎他会不会受伤。
“他来和亲,带来了粮食,钱财,为我们找到了水源。”傅行辞顿了顿,“昨天带着族里的老人孩子来到了拓叶族。”
“你们的孩子,父母,都是被他救的。”傅行辞声音极为冷静,“他只会帮我们重建家园,不会毁了我们的家。”
窃窃私语声小了下来。
这时马谦颤颤巍巍地站出来,他是族里年纪最大的老人:“各位听我说句话。”
“谢公子确确实实是个好人呐。昨天百家的女人孩子差点就掉队了,还是谢公子的侍卫给救的。”马谦朝人群中摆摆手,“来闺女,你过来。”
百家的小姑娘叫小花,从人群中挤出来,怯怯地走到马谦身边。
百家,大家都认识。家里的男人之前打猎死了,家里就一个女人和两个孩子,日子过得难,两个孩子都是靠大家帮衬才养活的。
马谦牵起她的小手:“闺女你说说,昨天是谁背你来的?”
小花耸了耸鼻子:“是那个大哥哥背我。”
手指的是乔刑。
马谦使劲儿敲了敲拐杖:“诸位,你们听见了。依我看,搬族也不是什么坏事,这场大雨大家的房子都塌了,索性换个好点的住处。”
马家的儿子,孙子孙媳妇自然都是听老爷子的话。
场面逐渐安静下来。半晌,之前和熊大成吵起来的汉子才问:“族长,那族里的宗祠······”
谢缘在里面听得一头雾水,北漠族还有宗祠?他来了这么久,怎么从来就没见过什么宗祠。
他暗骂自己真是糊涂,宗祠可不是说搬就能搬的玩意儿,换了中原,祠堂少块砖都不行。
只听傅行辞在外面毫不犹豫地说:“照搬。”
谢缘:“······”看来北漠族的习惯与中原的习惯不同。
事情一解决,外面的人一圈圈散去,傅行辞稍微松了口气转身推门时微微一顿,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刚刚推他的时候是不是太用力了?
傅行辞一下子想到刚把谢缘接到族中来时他轻轻拍了一下谢缘的背,直接把人拍出血来。
受伤了?傅行辞顿时有些急迫,门里突然传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像是手锤桌子的声音。
没受伤,不会生气了吧?
傅行辞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慢慢推开门。
门里的人坐着甩手,指骨红了一片,但见他进来扬起一个灿烂的微笑:“族长,谢谢你。”
居然不小心磕到手了。
就算磕到手谢缘心情也很好,他满心满脑想给傅行辞找点吃的,水果糕点都行。
谁料这沙漠深处什么也没有。
无奈之下,他往水壶里灌满水,递给傅行辞:“喝水吗?”
傅行辞默默地盯着他,盯得谢缘脸泛红,末了接过水壶,又仔细查看谢缘的手。
本来修长白嫩的手现在红了一片,傅行辞摸了摸红的那片区域。
“真没事。”谢缘无奈,是他自己磕的。
傅行辞眼看着红色消去,“嗯”了一声,紧接着又去磨刀。
一时间房间里只有刀锋和磨刀石摩擦的声音。
这回没人来打扰傅行辞磨刀了,他磨完刀,手腕一转刀柄就顺着手掌翻了一圈后又回到之前的位子。
谢缘叹为观止,羡慕不已。
傅行辞稍稍甩了甩,觉得锋度够了便收回去拿给谢缘。
“小心收好,等我回来。”
谢缘立刻问:“你要去哪儿?”
“进城,把建房子的材料买回来。”傅行辞如实回答。
谢缘带来的黄金不会被雨水冲毁,只是全部被沙子埋住了,挖出来就能用。
万幸还有谢缘的“嫁妆”,不然傅行辞穷得连新房都建不起。
谢缘脑子里迅速运转了一圈,摇头:“不能去城里,大批的东西肯定会被太守怀疑。”
再说,那么多材料不一定有商户供得起。
思及此,谢缘下定决心:“咱们不进城,去敦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