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冬的夜,降临的毫无预兆,潘凤、颜良等人各自回营不久,天色便在不知不觉间暗淡下去,天空中,宛若被一块巨大的黑幕笼罩着,不见星月。
夜晚的风,格外的冷,吹得钢刀长枪如同冰块一般,令人不愿意去拿起。铠甲冰冷,但也没有士兵将其脱下,因为每个人都担心,自己脱下之后,就再也没有勇气穿上。
夜空黑黑沉沉,如同一个深邃的黑洞,正悄然吞噬着这片冰冷的大地,以及这片大地上的一切。气氛,略微有些沉重和阴沉,空气之中,似乎也弥漫着一种叫做死亡的味道。众人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一个个双眼无神的依靠在营帐外,或者是篝火旁。
没有人喜欢战争,更没有人喜欢冬季的战争,尤其是那些被抓来充当炮灰的杂兵,他们,连烤烤火,吃饱饭的资格都没有。整个营地中,没人将他们当人,即使是他们自己。因为没有人知道,明天过后,他们是否还能够尽情的呼吸这一口,冰冷的空气。
冀州大营,主帐之中,潘凤和麴义面对面而坐,案上,摆着一壶刚温好的酒以及两只酒盏。潘凤和麴义都清楚,行军打仗过程中,不应饮酒,但这该死的天气,不喝上一两口,实在难以抵御那深入骨髓的寒冷,即使,此时营帐之中还生着火炉。
“无双,今日颜良败退,袁军正士气低落。且袁军远来,将士疲乏,正是我深夜袭营的最佳时机,无双可莫错过机会。”
“我觉不妥,日间颜良不顾远征疲惫,率军来战,其意图昭然若揭,必是告知我等,其已有防备,不惧我等。既如此,我等为何还要明知其有防备,依旧冒险劫营?”
“无双此言不假,若颜良有勇有谋,或淳于琼稳妥之将,今夜我等若去劫营,必然有失。但颜良有勇无谋,淳于琼好酒贪杯,今日颜良率兵应战,已然告知你我二人,他早有准备,打消我等念头,安心扎寨。”,麴义自信一笑,双眼中目光灼灼,望潘凤道,“既如此,无双认为,此时,他二人可还会严加防备?”
潘凤眼中一亮,兴奋道,“十之八九,无甚防备!即使有,也必疏漏百出!”
“不错!”,麴义激动的直身而起,“故而此时我等前去劫营,极有可能成功!”
于是,二人意见达成一致,商量之后,敲定行动方案。今夜五更,二人袭营,先由潘凤带二百精锐,轻甲前往,突袭袁营。若袁军有所防备,则快速突围,若袁军无防备,则以营中放火为号。
麴义带千余先登及骑兵五千,于袁营之后策应。若见得袁营之中有所防备,则由赵浮、程奂率骑兵接应,麴义则带领先登悄然后退。若见得营中火起,则由二将立即带领骑兵随后袭营,而麴义则埋伏在袁兵溃逃途中,进行截杀。
另说袁营之中,颜良在潘凤、麴义二人的围攻下逃生,带领残兵回到营中,因士气受挫,闷闷不乐,将一应扎营事宜,皆交由淳于琼负责,自己回营中休养生息,准备明天继续搦战,以雪今日战败之耻。
淳于琼好酒贪杯,虽然督促着众士兵扎寨安营,但全然心不在焉,心头瘙痒,想要痛快饮酒。好不容易捱到晚间,营地已经修建完毕,挖好了陷马坑,摆好了拒马桩,于是一头扎入营帐之中,招呼亲兵为其烫酒。
“将军,两军交战,莫要贪杯,不然坏了军令,不好与严将军和主动交代!”,亲兵为淳于琼烫好一壶酒,顺便提醒道,平时贪杯也就罢了,亲兵担心战时贪杯,酿出霍乱,坏了规矩。
“无妨!无妨!本将军心中自有分晓!”,嘴上如是说着,但动作却很诚实,兴奋的抢过酒壶,也不顾酒热,直接咕噜咕噜灌入咽喉,而后,狠狠一擦嘴角酒渍,畅快的呼喊了一声,“真他娘的爽!”。说完,又是昂起头,咕噜咕噜将一壶酒,全数灌入腹中。
淳于琼将手中空壶向一旁随手一丢,四仰八叉往榻上一躺,嘴中犹喊道,“再与我烫一壶来!”。
“将军!”,亲兵急上前,但被淳于琼猛然做起,一把拽到身边,狰狞道,“我是将军你是将军,去给我烫酒!”,说完,狠狠往外一推,淳于琼虽好酒贪杯,但也一员大将,力气不小,直接将亲兵推搡的跌坐在地。亲兵见此,摇头无奈哀叹一声,又热了一壶酒。如此这般,淳于琼一连喝了五壶好酒之后,方努力控制住了自己的欲望,只是依旧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将军,今夜月黑风高,是否加强防备,防止敌军劫营?”,一名副官进入帐中,对淳于琼道。
“防备作甚?颜良日间已经搦战,敌军必知我军中有所防备,不敢劫营,既如此,有何必浪费精力?”。
“将军,末将以为,兵家大事,不可不防!”,副官依旧觉得不妥,继续进言道。
“本将军说不用防备就不用防备,你这厮怎如此多话?坏了本将军大好兴致!”,淳于琼恼怒一挥手,将副官赶出帐中,然后自己一头倒在榻上,开始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