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霰捡起地上的剑重新挂回腰间,轻应了声好。云雀发话,自然她也没有推辞的余地,迈开脚步与萧仲错身而过时,流霰听得对方毫不掩饰的又一声轻嗤。
流霰深感压力,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其实无意于向修仙派的师祖学本事,不过这话说出来谁会相信呢?
众人的目光紧紧追随流霰,见她颇有大将之风,步伐稳健,一步一步,一步一步......
一步一步,一步一步......
遥遥无休止的一步又一步,直把大家看得头晕眼花,昏昏欲睡。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流霰终于从金坛的西侧行至东侧。
众人由此可以得出一个结论,流霰她压根不会飞!
这可是修士的基本功哇,否则一天都不够采几株灵草,猎几头灵兽的......
没有理会身后一片质疑的窸窣声,流霰弯腰捡了一块坛边嶙石,恰是东侧有的,而西侧无的。
石头就位,流霰缓缓从背后抽出一把开过锋的阔面剑,眉峰一攒,提神聚气,双手持握,架势相当地摄人心魄。
随即她单腿后撤,双手握剑向上一挥,紧接着奋力向下一斩,拳头一般大小的嶙石应声劈开,然后......
然后,就啥也没有了......
“噗——”未待流霰有始有末地收剑,人群中已经迸发出一声憋笑失败的嘲弄。根据传说中的从众效应,哄笑声以这只不怕死的领头羊为轴心,一圈圈漾开。
覆水难收,喷笑不止。
毕竟看人出洋相还没那么好笑,看一个赢在起跑线,原本叫人觉得难以望其项背的尖子生出洋相真是快哉快哉!
这搞得云雀很没面子,修仙派招生的标准怎的如此低下了......
然而,云雀是什么人?
云雀可是能翻云为雨,指鹿为马,描黑为白的人,俗称“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你们”的臭不要脸的人。
云雀长指一勾,那块被无情砍杀裂成两半的石头似是有了自我意识般的飞驰而来。
云雀捧着两个截断面左看右看,念念有词,众人被此吸引,里一圈外一圈地围拢过来。
“不错不错真不错!”云雀眼里闪动着极为逼真的欣赏的火苗,“不愧是我看上的人儿,用剑功夫纯熟飘逸!你们看,这横切面多么地光可鉴人、光彩夺目、光芒万丈、光怪陆离......”
众人:“......”
是挺......光天化日,胡编乱造的......
换作其他一个谁胆敢如此尬吹,大家一定不能服气,但这些话自他们这片山头的山大王云雀上仙口中吐出,大家只得昧着良心赔笑附和。
云雀被哄得那叫一个高兴,指掌拂过两块断面,用念力聚成的法柱分别题字曰——
流霰挂檐。
云雀啼啭。
一副精巧绝伦书在石上的楹联大功告成,且明晃晃地掺入了两人的名讳。遥掌教捋着少了三根的浩荡须髯顺势提议将这一对儿师祖亲提的断石悬于金坛门楣之上,以正视听。
云雀上仙当众护短,恐怕再难有人对流霰身份的得当性提出质疑。
......
五名参赛者脱颖而出,依照流程,现下当由师父授予亲传弟子贴身信物。
南剑门先起这个头,断木的弟子荷风是个明眸善睐、讨人欢喜的小丫头,断木赠了她一束并不打眼的绛色剑穗。但凡识货的人便知,这剑穗中融入了天地灵蕴,可促使习剑者更快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
而后,其他三个门主也纷纷祭出各式法宝,能塞进琼楼玉宇的储物袋、能自生丹火的炼丹炉、能困住赛罗神仙的金光符箓......
云雀看着咬牙切齿,这帮混小子自个儿富得流油,却令师祖饿得发昏,其行迹恶劣不啻于放着老娘露宿街头而自己金屋银屋的不孝子。
甭管心里如何如何不满吧,终于还是轮到云雀给流霰赠礼了。云雀表示,倘若她真有什么灵物仙器,早拿去换粮食了,何至于在这儿陪你们玩什么养成游戏?
流霰拢着袖口静候一旁,一副漫不经心没做指望的模样。一众弟子却推来挤去,探长目光,显得一个比一个好奇。
两手空空的云雀啥也给不出,她时而抬头远眺清绥山的隔壁邻居人杰山,时而握着下巴低头阖目细细思量。
反复时而之后,云雀仍旧啥也给不出......
“师祖,您这是......睡着了?”见日头西晒,霞色渐起,遥不得不出言提醒。
“你才睡着了呢,你全家都睡着了!”遥不出声也就罢了,这一出声令云雀想起来一切的始作俑者不就是这个她亲口赐封的掌教么。
要不是这个老白眉说事情老藏一半,她何至于为了个礼物苦思冥想,冥想苦思,都掉了好多......
等等!
主意来了,云雀钦佩自己歇了多年依然鲜活灵光的脑袋瓜子。
云雀眼角一瞟,朗声说道:“流霰,本君要给你的是本君心爱的贴身之物,望你能好好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