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心底里,就没有认为过季聊是因为旁骋才娶的她,只是她自己……是她费尽心思诓他骗他,才有了这一纸婚约。
“你放心,我会去澄清。我相信你和薛小姐没有任何关系。”
林遇自顾自地说着,心里甚至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回应网上的那些言论,然而下一秒季聊突然打断了她的话。
男人微微俯身咬起一支烟,白色的烟雾笼罩住他的半张脸,只听他含糊不清地笑道:“我出轨,你离婚,这不是很正当的理由?”
他一只手夹起烟支,背着光笑盈盈地看过来,眼底满是嘲讽和攻击:“难道大小姐是真的爱上了我?舍不得了?”
言罢,他突然靠近林遇,身上的烟草气息扑面而来,“你放心,我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如你所愿,你的钱不会白花,这条新闻也会发挥他的作用。只不过啊……”
男人隐去所有的笑意,抬手碰了一下唇角:“奉劝你一句,不是所有男人都会色令智昏。”
林遇想起自己方才的表白,身体被季聊撞得微微倾斜。
她还在努力消化季聊这一席话的意思,就听到男人忽然散漫中带着些微警告意味地说:“我会摆正自己的位置,做好自己该做的。希望林小姐,你也是。”
*
干燥的空气里不知何时起了风,沉闷的气流被缓缓卷动,头顶的树叶跟着瑟瑟作响。
林遇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在原地站了许久,久到身上的水渍都被空气烘得半干,旁边的喷泉也渐渐隐去了光亮。
夜空中的星辰一闪一闪,又亮又冷。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具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的躯壳,迷迷糊糊中给国内通了个电话,才漫无目的地随便找了个方向沿着光亮一直走,走到沿街的灯都暗了,只剩下凌乱的巷子里呓语不断的流浪汉,她才浑身一震猛地后怕起来。
荒废的道路两旁连着一片破旧帐篷,巨大的涂鸦墙壁在夜里显得格外恐怖,林遇本想拿起手机看地图,却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没电了。
大大的行李箱在马路上发出轱辘轱辘的响声,她感觉四周不断有视线看过来,潜在的危险似乎随着她的脚步加快变得更加浓重。
无尽的黑暗里突然出现一道光亮,刺眼的灯一下子就照亮了整条马路。
林遇下意识朝光源望去,她忍着剧痛抬眼看去,生怕黑暗里车里的人错过她的存在。
然而车辆飞快行驶,除了溅起一片水渍,半点停留的趋势也没有。
林遇呆呆地站在路边,放下下意识挡水的手臂,视线就着还未走远的光影看向自己的长裙摆,大片大片的深色的污迹粘在上面。
像是宣纸上的废墨,像白帛上的污垢,像雪地里的泔水,又脏又臭,状似这一生都洗不干净。
而她只能这样无助地站着,直到所有人都发现她的狼狈不堪。
不知道哪里砸下来一个铁桶,随着滚动声响起,附近有人重重地咳嗽一声,不知道朝哪吐出了一口痰。
林遇单薄的身体下意识一抖,不知名的恐惧从后背爬上后颈,直抵心尖。
从北京到洛杉矶,从顶着日头到踩在城市废墟里,林遇突然就想起偶尔抱怨她不爱回家的父母,想起临来前还说要给她做蛋糕城堡的郑高甜,想到剧组拍戏还不忘提醒她去医院复查的周阮,想到自己原本计划好的所有惊喜和喜悦……
她鼻子一酸,心底压抑很久的委屈一下子汹涌而来。
伴着难捱的恐惧,林遇终于忍不住靠着花丛滑坐在地上,冰凉的泪水从眼角猝然滚落,大滴大滴地砸在被咬得通红的手背上。
身后的行李箱突然滑动,细微的声音在夜里格外突兀。
林遇噙住眼泪,想起白日里遇到的危险,心里顿时警铃大作。她耳朵蓦地竖起,果然就听到越来越多的脚步正在朝她靠近。
纯正的本地英语突然响起,男人的语速极快,语气里还带着吊儿郎当的笑意。
林遇没敢回头,直到她隐约听到他叫自己过去,突然感觉这声音有些耳熟,再回过头就看到一个身穿白色西装的男人朝着自己走了过来,手指上那把高调的手/枪还在悬空转动。
原本靠近的脚步声全部没入黑暗,借着隐约的光线,林遇看清了他的样貌,正是白日里见到的那个病病歪歪的男人。
“呀?是被我吓哭了吗?”
男人连忙收回武/器,似笑非笑地朝林遇高举双手,“我缴/械,你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