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正好,蝉鸣与蛙叫,伴着风声,合奏成一曲美妙的小夜曲。
盛夏的风燥热而喧嚣,丝丝缕缕吹过,撩乱了房秋实的一头青丝。
这一头长发,在祝鸿来的眼里,是头发长见识短的羞辱借口,可在陆茂行眼里,却是一寸青丝一寸相守的痴情。
她还记得他给她写的情诗,在婚礼上,由司仪念出来,真是羞煞她了。
可是,就算会被人吐槽老不正经,她还是喜欢。
他甚至亲手为她挽起长发,做了一个古典的发髻,插上了他特地从古玩行托人找来的蓝田玉发簪,再为她穿上复古的嫁衣,亲手送她上了婚车,绕城一圈,再回到酒店,由他亲手牵着她下车,去到婚礼现场……
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一场跟他走近之前从来不敢奢望从来不敢期盼的梦。
璀璨,夺目,温馨,甜蜜。
酒店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都不如他耀眼。
后来他站在司仪面前,低头亲吻她的手背,为她戴上钻戒……
而她,也在亲友的起哄声里,为他戴上了戒指,环着他的脖子,踮脚亲吻。
可就在她挽着他的手臂去敬酒的时候,意外就这么不期而至了。
现在,她看着面前年轻的容颜,一时有些恍惚,说不清是被泪水模糊了视线,还是这一切本就那么的没有真实感,她总觉得,今晚的陆茂行,似乎与她之间隔着一层纱一层雾,叫她看不真切。
她只得试着伸出手,去触碰那近在咫尺的面庞。
如果……她是说如果,如果他躲开,那么他就不是她后来拥有的那个陆茂行,而是前半辈子被祝翠莲耍得团团转的陆茂行。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她可不可以提前去接触他?
他那么古板那么严肃的一个人,会不会认为她居心不良?
算了,还是先踹了渣男办了离婚再说吧。
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小麦色的皮肤时,房秋实怂了,那种近乡情更怯的感觉,让她不敢过早去面对糟糕的可能性。
她愿意再自欺欺人一会,只要她不去验证,就可以当做他还是她认识的那个陆茂行。
可就在她手腕下垂,即将收手的时候,男人滚烫的面庞忽然贴了上来,手腕被捉住,掌心被黏住,他在她手心里蹭了好一会才开口:“是我。”
!!!
什么?
是他?
她该怎么理解这句话?
是哪个他,是她后来拥有的那个他吗?
简短有力的两个字,让她即将灰暗的心重新燃起了希望。
她终于主动抚摸了两下他的脸庞,真好,年轻真好,她还从没有注意过他年轻时的容颜。
当年第一次见面,是在她和祝鸿来的婚礼上,远在云南参军的他,特地赶回来参加这个名义上表哥的婚礼,敬酒的时候,目光有意闪躲,避她而不见。
那会她以为他讨厌她,还难过了一会。
二十年后走到一起,她还不甘心地问过,直到那时候她才知道,原来他对她一见倾心,怕自己失了分寸,才移开了视线。
他原以为她被祝鸿来和祝翠莲欺骗戏弄,她会过不下去,谁想到,她居然忍了那么久。